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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 / 2)

夜色在流淌,挟着远处的霓虹,忽明忽暗,打在许蕴脸上。车内很安静,许蕴的心中还落在酒会上未归,想起同仰慕老师的见面,她不自觉后瞟了眼旁侧的身影。

明明看不见,贺情栩却似有所感应,微微侧过头来。

“怎么?”

许蕴也就不憋着,问了起来。

“你怎么会认识严岸老师的?”

而后她看到他栩眼底的眸光跃动,默了默,他侧过头去,缓缓开了口。

“她是我姑奶的学生。”

竟是有这层关系在,得到回应的心刚到落下又雀起。

“那你姑奶——”

贺清栩没等许蕴说完,甚至不给许蕴猜测想象的空间,就打断了她,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没什名气,她没留下什么作品,,也留不下什么做作品,来不及留下。“

来不及,这是让人伤怀的,许蕴不敢再追问,贺清栩却反倒说了起来,用着旁观的口吻,一笔而过。

“文革的时候,她被流放去了西北,再也没回来。”

这是一段悲沉的往事,染着西北苍劲的风,越过大江大河,荒漠一片,等着一个愿意听故事的人。不过,贺清栩可不是讲一个故事的人。

车内又恢复沉静,只剩引擎低沉的回旋,拖的极长。

许蕴肩膀忽的一沉,是贺清栩的低头无声的靠来,发丝擦过许蕴的脖颈,又轻轻的降落。许蕴刚要躲开,就听见他闷沉的嗓音,颓倦至极,裹着厚重的湿气。

“让我靠一下,一下。”

他是这么恳求着,让一时听了新鲜的许蕴断了动作,她清楚知道要推开他,却又倦怠在这不可言喻的晦暗中。

窗外阑珊。

你看过王家卫电影里特有的迷离之感吗,就像现实被抽了帧,时间在拉长,所有的情绪被放大,这是两个落不了地的灵魂,相接仅此这一刻。

贺情栩小时候和现在可以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世家清正,脉脉君子,克己修身,可后来,就像打破了重组,只是他的内里,以一种近乎极端的决裂,摔的稀烂。

他曾沉溺在世家的美满和睦里,又看尽过犄角旮旯里的阴秽。

他想起小时候在家里找到过几本姑奶诗作,浪漫,美好,充满蓬勃的生命力,小小年纪他一眼就迷上了,他不曾见过面的姑奶成为了他在家里有又一敬佩的人,一度随阅读达到了极点,直到,直到他知道——那些文字曾是她的罪证,而这些罪证是她敬爱的家人亲手指证。

他曾以为他会同父母一样,得一心人,相伴一生,却看到母亲出轨通奸,那是他忘不掉的画面,即使远去的记忆隔着尘封的玻璃。原来他父母的婚姻早是名存实亡,各自寻欢,不过维持着家族的体面,他也是家族的体面。

所以贺清栩常常会玩笑的觉得,范柳原的那句话就像是在替他说的——”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当然,你知道,这不过是一个罪恶的灵魂在的自我漂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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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会到站,那夜,一如人生无数个瞬间中,过去了,消没了,不可回来了,不再重现了。

贺清栩还没办出院,不过许蕴想也要不了几天,她还是依旧的维持着体面,会去医院走个形势。

上午外出访查,想着离的近,中午许蕴便直接来了医院。她正在医院的廊道上走着,一个捧花护士从她身侧而过,她手里的紫罗兰开的曼丽,许蕴被吸引,不由多看了几眼。

很快另一个女护士走了过来,停在捧花的护士身边,她看了眼护士手里的花,疑惑的出了声。

“怎么拿回来了?”

“唉,小贺先生不喜欢,叫我拿走的。”

许蕴收回视线,转身要走,却因着后面的回话停了脚步。

“我跟你说,他也是神了,我刚拿进去,走到他床边,他就让我把花拿走,说他不喜欢在床头摆花。”

“我都震惊了,一看,他眼睛还是个没焦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拿花的护士向身边的同事一口气连着吐糟好几句。

“干嘛?”

“我闻闻,是不是这花的气味太重被他闻出来了。”

一边的护士低头往花上靠,拿花的护士见状便举高花瓶,抬着鼻子往花上闻,而后她疑惑的抬起头,很是不解。

“味道也不大呀,这都被他闻出来了,难不成人这眼睛看不到后嗅觉就超神了?”

两人又嘀咕了几句,才渐渐脱离许蕴的视野,许蕴却还站在原地,凝思什么,没多久又忽的轻笑一声,这才打开门进了病房。

“今天怎么样?”

许蕴走到贺情栩床前,笑着说出问候的话语。

“手好些,只是眼睛还看不到。”

贺情栩多是含笑的摸样,他回答的淡然,对于眼睛看不到这见识他到看得开。

“眼睛还看不见?怎么会。”

许蕴一脸关切,表示遗憾,语调轻柔的不似以往,而后接着有说。

“你说,你眼睛要是一直不好,这会不会就是你的报应啊?”

贺清栩的嘴角垂落,有什么一晃而过,你定睛去看,他还是那般闲散浅笑的摸样,而他的言语,似有落寞,却不着边际。

“你希望吗?”

“我当然希望啊,不过——”

许蕴笑的更灿,她端详着贺清栩那双虚空的眼,黑沉之下,藏着太多暗沟,许蕴不欲探寻,她渐渐收起笑,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今天医生和我说了,你早就能看见的事了吗?”

那张从容的脸上总算出现裂痕,而那原本无焦虚望的眼,在下一刻,如有指引的望过来,飘忽的瞳孔有了实质。贺情栩望着许蕴,看她嘴角擒着讥笑,冷冷看着他,他着才惊觉出声。

“你诈我?”

“是你的心太虚,我真搞不懂,戏弄我就让你这么有意思?浪费大把时间,有事装着有事装那。”

又是装又是戏弄,贺情栩低头,肩膀随着笑意微微的颤动。他的心为什么虚?他何曾这样,何须这样,故作姿态,就为了戏弄一个人?他早不似当初,那些虚情假意的,逢场作戏的,早没了意思,他在寻找另一种意思,或者说另一种活法,他要留住她留住她

可面对许蕴,贺情栩却说不上话,即使他如何能言善辩。古人常说,以心为指,他却是个离弃真心的人,没有人教过他,言有所衷,在许蕴面前,他只会一击必穿,况且许蕴不会给他机会。

“什么时候好的?”

贺清栩动了动微干的唇。

“和你争执后的第二天。”

许韫冷哼一声,言语间透着极寒的冷意。

“既然你好了,就麻烦你以后离我远点,不要再在我面前晃悠,我不想在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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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北上,今秋的湿气极重,京市整座城市氤氲在雾浪里,早晚温差极大,就在昨夜,南街大道落了一地红枫。

距离那天,已经过了两个月,许蕴忙着参加法检招考,而贺清栩是直至两周前才回的法院,那天以后,两人没再见过。

这天,许蕴同往常一样,抱着一手的资料下班,快走到院门时,她注意到几转过头来个新来的实习生聚在门口窃窃私语。

她走上前,礼貌的打去招呼。

“怎么了,下班了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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