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男人的脚步声从柴房门口经过，继而又传来狗挨打的哀叫声。狗闭了嘴，男人则骂骂咧咧地回了屋。
&esp;&esp;到这时，少年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esp;&esp;柴房里弥漫着一股猪屎臭，只见半地猪粪，却不见猪。屋子东角堆放着半人高的柴火垛，上面盖着破被褥。
&esp;&esp;被褥突然动了动，拢起一个包。
&esp;&esp;少年警惕地后退了半步，看到被褥的缝隙里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esp;&esp;他起初以为那是一只猫，可随着那个小玩意儿从被子里钻出来，他才看清，那是一个小女孩。
&esp;&esp;顶多四五岁大，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裹着脏得看不清颜色的薄被，正好奇地望着他。
&esp;&esp;屋子里闯入一个陌生人，她竟不怕。
&esp;&esp;“这是你的家？”少年轻声问，“有坏人在追我，我能在这里藏一会儿吗？”
&esp;&esp;小女孩注视着少年，一声不吭。可看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又觉得她是听懂了的。
&esp;&esp;“这边！”追兵的声音传来，“他肯定就藏在这几家里。”
&esp;&esp;外头的狗又开始狂吠起来。
&esp;&esp;少年惊慌，不知道还能往哪里逃。
&esp;&esp;“脚印往这边来了！”
&esp;&esp;“就这家！”
&esp;&esp;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引得狗又狂吠起来。
&esp;&esp;一个中年男人手持一把长刀，骂骂咧咧地从屋里冲了出去。
&esp;&esp;“干你娘的，居然敢闯我刘金龙的屋子……”
&esp;&esp;追兵唰唰举枪。
&esp;&esp;中年男人吓了一大跳，咣当丢了刀，举起双手。
&esp;&esp;“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子？”追兵喝问，“十来岁大，刚才翻墙跑进来了！”
&esp;&esp;“没有呀。”中年男人忙道，“刚刚我还在院子里呢，没有看到人进来。”
&esp;&esp;追兵却没信，顺着脚印一路走进了柴房，一眼看到缩在柴堆上的小女孩。
&esp;&esp;“喂，刚才有人进来没？”他们又向女孩喝问。
&esp;&esp;女孩惊恐瑟缩。
&esp;&esp;“问你话呢！”
&esp;&esp;中年男人赔笑道：“各位大爷，我闺女天生是个哑巴，什么都不懂。”
&esp;&esp;这时，小女孩突然向对面墙上一个大裂缝望了一眼。
&esp;&esp;她这个细微的动作被追兵看到了。
&esp;&esp;“那外面是哪里？”
&esp;&esp;“哪儿都不是。”男人道，“出去就是墙角，再过去就是隔壁人家了。”
&esp;&esp;追兵头目一摆手：“去隔壁！”
&esp;&esp;临走前，那人看了一眼狼狈的小女孩，忍不住问：“怎么把你闺女关在这种地方？”
&esp;&esp;男人立刻喊冤：“哎哟，这丫头又懒，脾气又坏，我这是关一关她，让她吃点教训呢。你看看我这胳膊，就是她咬的！”
&esp;&esp;男人的手臂上有两排清晰的牙印，疤痕脱落了一半，受伤少说是十日前的事了。
&esp;&esp;寒冬腊月，积水成冰的季节，小女孩一直睡在这漏风漏雨的柴房里。
&esp;&esp;追兵摇了摇头，却没有多问，朝着邻家冲去。
&esp;&esp;男人狠狠瞪了小女孩一眼，甩上了柴房的门，趿着鞋子回屋去了。
&esp;&esp;等到一切动静都消失，小女孩才往旁边挪了挪。
&esp;&esp;褥子被掀开，少年从柴堆深处钻了出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esp;&esp;“谢谢你。”少年低声道，“那男人绝对不是你爹。他对你太坏了！”
&esp;&esp;女孩安静地望着少年，眼珠漆黑，滴溜溜地，像一只好奇的小猫。
&esp;&esp;“你听得懂我的话吗？”少年问。
&esp;&esp;他听大人说过，天生哑巴的，多半也是聋子。
&esp;&esp;女孩却点了点头。
&esp;&esp;少年惊喜。
&esp;&esp;“有坏人在抓我，我得走了。你这样……”
&esp;&esp;他打量着女孩，心有不忍。
&esp;&esp;少年有心解救这小姑娘，可他自身难保。
&esp;&esp;小姑娘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伸出了手。
&esp;&esp;少年瞪大了眼。
&esp;&esp;难怪他刚才听到隐隐的索索声，原来女孩的手被铁链紧紧锁住了，那铁链甚至将孩子稚嫩的肌肤磨得血肉模糊。
&esp;&esp;就算她想跟着自已逃，也根本走不了。
&esp;&esp;少年试图扯开铁链，可是没有工具，指头粗的铁链岂是他徒手能弄开的。
&esp;&esp;捣鼓了半天，非但毫无效果，还让女孩手腕伤处又流了血。
&esp;&esp;小女孩吃疼，将手缩了回去，目光怯怯的。
&esp;&esp;“对不起。”少年一筹莫展，十分苦恼，“你到底是谁？什么人居然会用铁链子拴一个小姑娘？”
&esp;&esp;小女孩朝窗户看了看，又看向少年。
&esp;&esp;“你让我走？”少年会意，一股暖流瞬间涌入胸膛，让他被冻僵了的心回了暖。
&esp;&esp;“你不会说话，却什么都懂。”他怜爱地注视着小女孩，摸了摸她的脑袋，
&esp;&esp;小女孩眯着眼，用脑袋蹭了蹭少年的手掌，像一只撒娇的小猫。
&esp;&esp;少年只觉得掌心一片柔软，心窝里也跟着狠狠一酸，眼眶一阵发热。
&esp;&esp;少年下定了决心：“爹说，做人最要讲义气。你帮了我，我不能就这么把你给丢下！我就算要走，也一定会带着你走！”
&esp;&esp;少年暂时躲在了这间柴房里。
&esp;&esp;夜里寒风呼啸，穿透破屋。两个孩子紧紧依偎着裹在薄被里，竟不觉得太冷。
&esp;&esp;屋里传出饭菜香，勾得两个孩子的肚子咕咕直叫。
&esp;&esp;地上有一个豁口的陶碗，应该是男人用来给女孩装食物的，早已被女孩舔得干干净净。
&esp;&esp;少年还发现，小女孩年纪虽小，却会爬下柴垛，去铁链的长度所能及的最远处解手。
&esp;&esp;是个讲究个人卫生的孩子呢。l
&esp;&esp;“等坏人走远了，哥哥就带你走。”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