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徐安回公寓时，已经半夜了。

&esp;&esp;她进门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昏暗，只亮着一盏壁灯。魏锋靠在沙发上，衬衫领口敞着，袖口卷到手肘。电脑摊在他面前，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略显疲惫的侧脸。茶几上放着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浮动着微光。

&esp;&esp;听到声音，魏锋抬起头，视线慢了半拍才聚焦在她身上。

&esp;&esp;“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的声音有点哑。

&esp;&esp;“在附近逛了逛。”徐安没想到他会在屋里，语气却没有什么起伏。

&esp;&esp;“外面冷吗？”

&esp;&esp;“有点。”她解下围巾，露出冻得通红的鼻尖。

&esp;&esp;她原本想直接回房间的，但是经过沙发时却突然迟疑了。鬼使神差地，她坐到沙发的另一端，与他之间隔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esp;&esp;她不经意间瞥到他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曲线和数字，忽然想到yakov说他在偷偷挪仓，心头猛地一跳。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落在了那杯酒上。

&esp;&esp;“你有胃病，为什么还要喝酒。”她忍不住开口。

&esp;&esp;“没关系，吃过药了。”

&esp;&esp;这回答既荒谬，又让她无言地觉得合理。

&esp;&esp;“喝了就能睡着觉吗？”她忽然问。

&esp;&esp;魏锋对上她的目光，眼眸里晦暗不明：“会睡得好一点。”

&esp;&esp;徐安突然倾身过去，拿起他的杯子，仰脖将那半杯酒一饮而尽。烈酒顺着食道烧下去，灼得喉咙发紧，她却神色不变。

&esp;&esp;酒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淡淡的辛辣与苦涩在两人之间游走。

&esp;&esp;魏锋怔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他只是伸手接过杯子，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手，冰凉的触感短促又刺人，让他心口一紧。

&esp;&esp;他站起身，脚步有些不稳地走向厨房。徐安以为他又去拿酒，却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esp;&esp;暖黄的灯光从厨房溢出来，把他的肩膀勾勒成柔和的轮廓。不一会儿，他端着一杯温水回来，递到她面前。

&esp;&esp;徐安接过那杯水，温热的感觉顺着她的指尖一点点渗进来，冻到麻木的手指在渐渐复苏。她没有喝，只是低头看着那杯水，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esp;&esp;她忽然觉得他像一个学不会表达歉意的少年，在用一种无力的方式弥补某些来不及弥补的过错。那笨拙的温柔如同一把钝刀，缓慢而执拗地割开旧日的疤痕。一种无处安放的疲惫在她的心口堆积，沉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esp;&esp;屋里又陷入了沉默，风从窗外擦过，像遥远的海潮。

&esp;&esp;徐安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灯光穿过透明的杯壁，照出一小片摇晃的影子。

&esp;&esp;然后，她慢慢地跪在魏锋脚边，地板被暖气烘得温热，膝盖触上去并不觉得痛，反而让她被寒意浸透的肌肤生出一丝暖意。

&esp;&esp;她低着头，额前的发丝散落下来，覆住了表情：“你抽我吧。”

&esp;&esp;“什么？”魏锋没有反应过来。

&esp;&esp;“我说，你打我啊。”她靠近他的腿边，呼吸在空气里颤抖。

&esp;&esp;“你怎么了？有事求我？”魏锋愣了一瞬，声音里透着压抑的不安。

&esp;&esp;徐安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在他裤子的布料里。

&esp;&esp;“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esp;&esp;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别忘了我们还有婚前协议。”

&esp;&esp;徐安没有说话，她的下巴从他的掌心滑落，像一滴水落入黑暗。

&esp;&esp;她突然埋头去解魏锋的皮带：“你不抽我的话，我就抽你了。”

&esp;&esp;魏锋捉住她的手腕，语气几乎有些慌：“你怎么了？”

&esp;&esp;“没什么。”她别开头，轻轻挣脱了他的控制。

&esp;&esp;过了片刻，她才反问：“你呢，为什么喝酒？”

&esp;&esp;魏锋没有回答。徐安了然地笑了笑，像是在嘲讽他的沉默，手腕一勾，终于把他的皮带抽了出来。

&esp;&esp;他突然开口：“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只是，自己都还没想明白。等我整理好了，再跟你说，可以吗？”

&esp;&esp;“好，”徐安把皮带往他手上塞，冰凉的皮革贴上他温热的掌心：“那现在，打我吧。”

&esp;&esp;“徐安，别这样。”他推拒着，想把皮带拿开。

&esp;&esp;徐安极快地翘了下嘴角，像是在嘲讽他这突如其来的、不合时宜的怯懦。下一秒，她手腕猛地一扬，握着皮带狠狠地抽过去。

&esp;&esp;皮带的尖端带着哨音划破空气，“啪”的一声炸响。魏锋的脸颊到胸口那一小片裸露的皮肤上，几乎是立刻浮起了一条清晰的红痕。

&esp;&esp;他微微一震，没有躲，也没有还手。那一瞬的震动迅速褪去，眼里浮现出大片的空白和茫然。他下意识地伸手去够那只茶几边的威士忌杯，却在触到冰凉的玻璃时，才意识到杯子早已空了。

&esp;&esp;屋子里很安静，连暖气声都停了。

&esp;&esp;徐安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先是一滴，然后两滴、三滴，止不住地滚落。她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湿，越擦越狼狈。心里仿佛被皮带抽开了一个口子，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奔涌而出。

&esp;&esp;她低下头，用胳膊挡住脸，肩膀无法控制地一下一下耸动着。她的哭声低哑、压抑，只有破碎的喘息泄露了她的崩溃。

&esp;&esp;魏锋惶恐地俯下身，伸出手，动作迟疑而轻柔，像是怕惊动到什么。他先轻轻碰到她的肩，再沿着她的单薄的脊背慢慢抚下去。

&esp;&esp;他试着去拉她挡着脸的手臂，想看一眼她的表情。她却缩得更紧了，胳膊用力抵着，执拗地避开他的视线。

&esp;&esp;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esp;&esp;魏锋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胳膊僵硬地悬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儿，他才试探着从背后轻轻环住她，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

&esp;&esp;他的手臂收得很小心，几乎不带力道，只是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esp;&esp;她的身体僵着，没有回抱，也没有推开。

&esp;&esp;哭声渐渐低下去，只剩下她的呼吸声被锁在胸腔里，浅而乱。

&esp;&esp;她慢慢地把捂着脸的手松开了一些，将湿漉漉的脸蹭颊在他的手掌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濡湿的睫毛在掌心轻颤，像挠在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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