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适合乘凉,宁准提着茶壶过来,引卢翔坐下。
&esp;&esp;卢翔瞧见两箱没拆封的水果,好奇道:“裴所长来过了?”
&esp;&esp;时令的瓜果蔬菜,都是裴慧笙爱送。
&esp;&esp;“是周师姐,”宁准倒了杯茶,递给卢翔,“老师最近身体不好,腰疼得路都走不了多少,要来,我没让。我这里又没什么事,总过来干什么,车一开就是两三个小时,太远。”
&esp;&esp;“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卢翔笑道,“裴所长是放心不下你。”
&esp;&esp;说着,卢翔又道:“周副所长过来看了你最近的检查报告吗?没什么问题吧?”
&esp;&esp;“老样子。”宁准道。
&esp;&esp;他倒了三杯茶,递给卢翔一杯,他自己也捧了一杯,慢慢啜着,另外一杯则放在桌子的另一边,像是为这里并不存在的第三个人准备的,卢翔也默契地没有去碰,只是一眼瞥到,仍是难免心口一沉。
&esp;&esp;还真是老样子。
&esp;&esp;看似早就接受了爱人与朋友的离世,可半年过去,三餐依然要做两份,茶水依然要摆两杯。
&esp;&esp;检查报告上的数值平稳,但实际一切当真平稳吗?
&esp;&esp;卢翔不这么觉得。
&esp;&esp;他慢吞吞饮了杯茶,又琢磨了一阵,才开口道:“仔细算算,老黎父母的忌日也快要到了,往年他没空的时候,都是我们谁代他去,今年你要去吗,宁博士?”
&esp;&esp;话语出口,卢翔隔着沁凉的微风,小心地观察着宁准的神色。
&esp;&esp;他们从不避讳在宁准面前提起黎渐川,但除去最终之战刚结束的那段日子,他们再没有把黎渐川这个名字和死亡之类的字眼摆放在同一句话里过,即使那并非是在讲黎渐川的死亡。
&esp;&esp;意外,而又不意外地,宁准并没有对这句话产生什么明显的反应,他似乎只把这当成了一个平常的询问,于是便以平常的神色,非常平常地回答了:“去,当然去。”
&esp;&esp;“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不提,我也是打算去的。还有我奶奶的忌日,隔得不远,也得去。”
&esp;&esp;他说着,弯起唇角:“说起来,我们在那场最终之战前还给彼此留过遗言,想着总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继承一对父母和一个奶奶。当然,都能活着的话是最好,要是都死了,也没关系,反正死都死了,地下作伴了,也不讲究那些了。”
&esp;&esp;“我们预测的就是,活一个的概率最大,活两个三个的概率最小,全军覆没占中间。”
&esp;&esp;“当时那种情况下,这预测还算乐观吧?”
&esp;&esp;他问卢翔。
&esp;&esp;卢翔苦笑:“算……说实在的,当时冈仁波齐被攻破大半,你们又全部失联,我们对最后的结果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大家伙儿还憋着一口劲儿,不肯放弃,所以才坚持到了援军到来,你们获胜,形势逆转……”
&esp;&esp;“不是我们获胜,”宁准打断了他,“是我。”
&esp;&esp;那双桃花眼抬起,沉着寂静的水。
&esp;&esp;“他们死在了那里,”他说,“只有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