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兴奋和躁乱，像心里长满了尖刺一样，让他想大叫，想撕扯，想疯狂地旋转着舞蹈。
&esp;&esp;他的思维在进行混乱的跳跃，速度之快，让他完全捕捉不到，只能恍惚着发出干呕的声音。
&esp;&esp;付山和廖医生同时冲过来扶起了他。
&esp;&esp;他们在他耳边说着话，他能意识到这一点，但却完全听不清，也理解不了，就好像他们吐出的全都是诡秘的、不可描述的异文。
&esp;&esp;黎渐川的心跳越来越快，终于，砰地一声，他的心脏好似爆炸了。
&esp;&esp;他满脑空白。
&esp;&esp;但与此同时，他恍惚而遥远地听到了自己的笑声：“是我……”
&esp;&esp;“是我……死的是我！哈哈哈哈……死的是我！付警官，我不是凶手……我是死者……我是死者！死的是我，是我！全都是我……哈哈！”
&esp;&esp;在这笑声里，廖医生迅速按下了什么。
&esp;&esp;黎渐川浑身一麻，五感瞬间消失，整个人落入了一片安静无比的黑暗之中。
&esp;&esp;但这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esp;&esp;下一刻，黎渐川就又开始恢复起感知。
&esp;&esp;意识从黑暗之中再次浮出时，黎渐川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法，每一次完全失去知觉时所遭遇的黑暗，可能是他自出生以来体会到的最彻底的安宁。
&esp;&esp;他有些享受这种安宁。
&esp;&esp;察觉到自己这个想法时，黎渐川神思一顿，迅速扫向自己的精神体。
&esp;&esp;可不等他检查完毕，意识完全恢复，一个巴掌便突然拍到了他的肩上。
&esp;&esp;“季小哥？季小哥？”
&esp;&esp;“真是年轻人，这都能打起盹儿来……快醒醒吧，季小哥，开请神路的仪式结束了，咱这请神队也可以散了，赶紧回家去吧……记得把猪皮拆下来，贴上嬷嬷给的黄符，再用红布包起来啊……”
&esp;&esp;黎渐川顺势睁开眼，循声看去，却见叫他的是个正从身上拆卸新鲜猪皮的陌生村民。
&esp;&esp;感受到身上的怪异，黎渐川立即低头，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便又看到了自己的打扮。
&esp;&esp;他竟然也穿了一身白衣，裹了一张猪皮。
&esp;&esp;天色已蒙蒙亮，四周景象显出轮廓，仍是欢喜沟。
&esp;&esp;只是看周围人的反应和自己的穿着，他却好像不是在村头附近的路边观礼，而是加入了请神队伍。
&esp;&esp;“哎，季小哥，那是等你的吗？”叫醒他的村民指了指路边，“之前咱巡游他也一直跟着，但却没犯禁忌……是因为，眼睛看不见？”
&esp;&esp;黎渐川顺着村民所指看去，一眼便看到了立在几米外，一身红衣的宁准。
&esp;&esp;“哥、哥哥……结束……了……吗……”
&esp;&esp;在黎渐川看向宁准时，宁准微微侧了侧头，没开口，可声音却直接在黎渐川的脑海里响了起来，好似卡顿的磁带。
&esp;&esp;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sp;&esp;多条时间线跳跃，双重世界穿梭？
&esp;&esp;像，又都不像。
&esp;&esp;可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
&esp;&esp;黎渐川立在原地，静静看着四周，方才褪去的剧痛仿佛再次袭来，带着茫然而钻心的窒闷，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他的大脑。
&esp;&esp;第438章 有喜
&esp;&esp;晨光里，多子神庙紧闭的大门伫立在不远处，道长与嬷嬷们早已不在了，四周请神队的人们也都脱了猪羊皮，或打着哈欠，或与人小声交谈着，纷纷下了山，不在此过多停留。
&esp;&esp;黎渐川没有放任自己混乱太久。
&esp;&esp;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拆了身上的猪皮，只剩下被血染透的白褂子与长裤。
&esp;&esp;撕下一点衣角擦了擦头脸，勉强整理了下，黎渐川才抬步走到山路旁，边谨慎观察着等待他的宁准，边道：“怎么跟到这儿来了？”
&esp;&esp;这一问是试探。
&esp;&esp;黎渐川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又遇到了与之前两次相类似的情况。
&esp;&esp;第一次是来欢喜沟的路上，张秀兰突然生产，榆阿娘迟疑着给她穿上红绣鞋，之后张秀兰爆炸，岳小雨仓皇摔出面包车，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他见状赶到车头位置时，只看到副驾驶上一只肉色的手，便突然昏迷，毫无知觉，意识沉没。
&esp;&esp;再醒来时，时间跳到了凌晨三点多，张秀兰穿着红绣鞋，还活着，也没生产，车上其他人也对爆炸之事毫无印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esp;&esp;这一次情况，黎渐川为它贴个标签，就叫红绣鞋事件。
&esp;&esp;同样的、非黎渐川主观控制的意识沉没还有一次，就是他昨天凌晨抵达欢喜沟，入住小顺家后，突然陷入的一场沉睡。
&esp;&esp;最开始黎渐川没有把这场沉睡与红绣鞋事件归为一类，因为他刚刚醒来时，记忆是连贯的，没有转换场景，也没有什么明显异常。可早饭时，小顺却说自己进村时曾与他交谈过。
&esp;&esp;前后记忆再次出现矛盾。
&esp;&esp;早饭后黎渐川四处探听，又与榆阿娘短暂交流，终于确定，这一场沉睡与红绣鞋事件是相同的。
&esp;&esp;他把这第二次情况称为沉睡事件。
&esp;&esp;第一次情况，红绣鞋事件，发生在3月29日深夜，第二次情况，沉睡事件，发生在3月30日凌晨近清早。
&esp;&esp;而第三次，就是刚才。
&esp;&esp;他开口问宁准的话，便是试探这次意识沉没前后的情况。
&esp;&esp;因为目前来看，由这三次意识沉没分隔出的四条时间线上行走的应该都是自己，进行着这局游戏的真正的自己，这只从行事风格和部分事件的发展就能判断。
&esp;&esp;而只要是自己，不管是在哪条时间线上，见到宁准现在的情况，大概率都不会在这种时刻带宁准出门，除非情况有异。
&esp;&esp;“我……想跟着……”
&esp;&esp;见黎渐川过来，宁准立即伸出两条白生生的手臂，要去缠他的腰，声音也再次在黎渐川的脑内响起。
&esp;&esp;“脏，”黎渐川拦了下，将宁准的手腕攥进掌心，顺势接着话，“不是不让你跟着吗？怕触犯禁忌，有危险。”
&esp;&esp;宁准微微偏头，凑近去闻黎渐川的颈侧：“不、怕……祭品……不会被提前……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