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sp;&esp;有丫鬟应着，清脆道：“王嬷嬷，还站着不走，是等四奶奶亲自请你不成？”

&esp;&esp;苍老的声音变得僵硬了一些：“老奴哪敢！是老奴嘴欠，不该多说话，老奴这就告退，不劳画心姑娘，不劳画心姑娘……”

&esp;&esp;绸缎布鞋原地转了半圈，压着一股子愤怒与怨毒，掠过黎渐川的视角边缘，匆匆离去了。

&esp;&esp;视角的主人抖了抖身子，扑通一声跪下，在光洁的大理石上砰砰地磕起头来，声音震得耳膜嗡嗡。

&esp;&esp;大朵的泪花与血印子一同刻在了面前。

&esp;&esp;“哎，这是作甚！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快起来！”

&esp;&esp;方才讥笑老嬷的丫鬟三下两下过来拦住，手臂一挨，又朝另一道匆匆走来的身影惊叫道：“好烫！四奶奶，这小丫头浑身烫得厉害，别是发了热了！”

&esp;&esp;“我送她去房里，你去叫大夫。”

&esp;&esp;温柔的声音就在头顶，有一只还握着沾了浅绿颜料的画笔的手伸来，清素白皙。它取代丫鬟的位置搀扶过来，看似柔若无骨，却另有一股刚劲的力道，稳稳地将人抱进了怀里。

&esp;&esp;“二丫、二丫没有偷吃鸡腿，没有……”视角的主人声若蚊鸣。

&esp;&esp;“别说了，睡一觉。醒来一切便都好了。”

&esp;&esp;那只手丢下画笔，盖了过来，晃动的视野再次昏暗下去。

&esp;&esp;到此时，黎渐川早已意识到，自己因为那面铜镜或是那方手帕，又或是这两者共同的作用，进入到了某个人过去的记忆碎片中。

&esp;&esp;此人不出意外，应当就是四姨太的贴身丫鬟，珊瑚。

&esp;&esp;果然，眼前再次恢复明亮后，黎渐川便听到了之前那道温柔的女声，含着笑说二丫不算个正经名字，日后你就叫珊瑚吧，我喜欢珊瑚。

&esp;&esp;蜷缩在床上的珊瑚迷迷糊糊朝声音的来处望去。

&esp;&esp;窗外射来的亮光在她瞳孔里裁出了一道朦胧的剪影，清隽美好如玉兰，纤细坚韧似蒲苇。

&esp;&esp;“我换上了暖和的新衣裳、新鞋子，身上洗得干干净净，头发里再没有跳蚤虱子。”

&esp;&esp;珊瑚的声音如心音响着：“我从二姨太处一个洒扫仆役都不如的添柴丫头，变成了四姨太房里的贴身小丫鬟，连四姨太都亲昵地说不必拘谨，可以叫她一声姐姐。”

&esp;&esp;“我这样泥地里生出来的脏污人，怎么敢这样去叫？但我又喜欢得紧，只能偷偷在心里叫上一叫。”

&esp;&esp;“因素心姐姐最是受宠，所以我们这一房院里的人，也都是比别个高上一等的，寻常人不敢惹。往日里对我非打即骂的人，再见时没笑都要挤出三分喜来，生怕触怒我。”

&esp;&esp;“吃食银钱更是不缺，短短一段时日，我便又抽条长了一截，身子也圆润了，画心姐姐笑着说，我再不像从前那个豆芽菜了，太苦相。”

&esp;&esp;“如今这一切，都跟做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