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咸宁公主清声道:“吕布虽向无忠诚之心,被称为三姓家奴,但其人以一人之力,独当虎牢关,武力冠绝天下,倒也当得上一句英雄。”
&esp;&esp;贾珩笑了笑,朗声道:“吕布此人有勇无谋,当不得英雄。”
&esp;&esp;咸宁公主颦了颦秀眉,眸光熠熠,盯着对面的少年,问道:“那依贾先生所言,那三国之中,何人可为英雄?”
&esp;&esp;此言一出,不仅是小郡主李婵月放下手中茶盅,魏王陈然、梁王陈炜也是齐刷刷投过去目光,望向对面的少年,静待其言。
&esp;&esp;三国话本,他们也是读了好几遍的。
&esp;&esp;贾珩沉吟片刻,徐徐道:“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也,如吕布,不过一匹夫耳,何谈英雄?”
&esp;&esp;咸宁公主眸光闪了闪,品着这几句话,心头微震,忙问道:“那贾先生,吕布独战十八路诸侯,也当不得英雄,那谁可称英雄?”
&esp;&esp;贾珩看着咸宁公主,道:“如论英雄,唯刘玄德与曹孟德二人。”
&esp;&esp;咸宁公主讶异道:“刘备?曹操?”
&esp;&esp;贾珩道:“刘玄德虽时运不济,半生颠簸,但屡败屡战,心志坚若磐石,最终天下三分而得其一,诚为英雄。而曹操矫诏讨董,东征西讨,还中原四战之地安定,成魏武霸业,自也称得上一句英雄。”
&esp;&esp;他最喜曹操的一句话,设使国家无孤,不知天下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esp;&esp;咸宁公主陈芷,凝了凝秀眉,默然片刻,凤眸中涌起好奇之色,道:“如按着最后三分天下,那吴主孙权为何称不得一声英雄?”
&esp;&esp;显然对白脸曹操,被称为英雄,不以为然。
&esp;&esp;贾珩道:“承父祖之基,却只得偏安一隅,蒙兄长之恩,却不能顾其家小,刻薄寡恩,性多嫌忌,吴主孙权,难言英雄,当然,这只是在下一孔之见,公主殿下付之一笑即可。”
&esp;&esp;陈芷清冷玉容上现出思索,凝眸看向对面的少年,道:“受教了。”
&esp;&esp;终究是闲聊,贾珩也没有太深入。
&esp;&esp;魏王目光灼热地看着侃侃而谈,纵论英雄的少年,心绪起伏,说道:“贾云麾,如今北方东虏肆虐,父皇欲整军经武,以与东虏相抗,云麾可知最近沸沸扬扬的整顿京营诸事?”
&esp;&esp;贾珩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是王节帅全权处置此事,我方回京未久,具体细情,尚不了了。”
&esp;&esp;整顿京营,事涉朝廷最急之务,和这两位王爷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过来见见魏王,打打哈哈就是了,不涉具体事务。
&esp;&esp;魏王目光闪了闪,笑了笑,道:“本王以为,云麾年少有为,能谋善断,如是整顿京营,未必不会有一番作为。”
&esp;&esp;其实这话,是在捧贾珩。
&esp;&esp;贾珩整容敛色,道:“王节帅老成谋国,圣上既委以重任,想来其才智卓绝,必有过人之处,在下资历浅薄,差之远矣。”
&esp;&esp;天子亲定人事,焉能乱议?
&esp;&esp;尤其是他当着二王之面,不说反手告密的问题,就单单说一个交浅言深,他也不会顺势再说几句不利团结的话。
&esp;&esp;这魏王以为作这番“礼贤下士”,就能让他心生好感,进而来日纳头便拜,那就是自作聪明了。
&esp;&esp;魏王陈然道:“云麾谦虚了。”
&esp;&esp;见贾珩滑不溜秋,一副老官僚的作派,梁王陈炜心头就有不悦,明明与他们年岁相仿,摆出这幅矜持的样子给谁看?
&esp;&esp;轻笑一声,道:“王兄,我方才就说,拢共也没打什么像样的大仗……”
&esp;&esp;魏王脸色倏变,呵斥道:“六弟,胡说什么!”
&esp;&esp;正自面带思索的陈芷,狭长凤眸冷闪,瞪了一眼梁王陈炜,冷声道:“那也比你在深宫里,刀枪都没见过,只会纸上谈兵强。”
&esp;&esp;梁王陈炜还真有些畏惧这个姐姐,轻哼一声,便不言语了。
&esp;&esp;咸宁公主将一双秋水明眸看向贾珩,清泠的声音中带着歉意,道:“贾先生,王弟年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贾先生胸怀宽广,还请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esp;&esp;贾珩面色澹然,瞥了一眼梁王,笑了笑,端起茶盅,道:“无妨。”
&esp;&esp;心头却骂了一句傻叉,这等天潢贵胄,年轻气盛,没有脑子,比之齐王差之远甚。
&esp;&esp;齐王是假痴不癫,看似在东城之事上一通骚操作,但一瞒就几年,如果不是他抓住小辫子,还能再瞒几年,都说不好。
&esp;&esp;而且,有太上皇撑腰壮胆的齐王,培植羽翼的思路,完全不能说错。
&esp;&esp;否则,哪怕不提齐王庶出之身,就说夺嫡之事,单纯靠圣心宠重,根本行不通,大把的先例在前面放着,唐太宗还对李泰宠心异之呢。而且圣心这东西,在长达数十年的夺嫡过程中,增减起伏。
&esp;&esp;今天你猜对心思,做一件得圣心的事儿,明天他做一件,最终是等于谁都没做!
&esp;&esp;都发钱等于不发钱。
&esp;&esp;九龙夺嫡,废太子、老四、老八、老十四,在数十年中,未尝没有做过让康熙龙颜大悦的事儿。
&esp;&esp;李泰、李承乾也未尝没有让唐太宗甚爱之,谁敢说心底没有摇摆过易储之事?
&esp;&esp;况且,齐王在户部干得有声有色,兢兢业业帮助内阁首辅杨国昌料理民政,难道没有得过圣心?
&esp;&esp;但东城之事一出,圣心立刻断崖式下跌。
&esp;&esp;圣心?
&esp;&esp;用你的时候,自是千好万好。
&esp;&esp;朱棣还说过,高煦,努力吧,世子常常生病……
&esp;&esp;然而,等真到要考虑接班人问题的时候,一边儿凉快去。
&esp;&esp;事实上,贾珩不知道的是,齐王当年帮着崇平帝通风报信,夺嫡之时,还真得过类似的承诺,然后被晃点过后,再也不信这种鬼话了。
&esp;&esp;“这就是帝王,人心易变,既不能不要圣眷,也不能将自身安危荣辱寄托于圣眷,因为圣眷不会消失,但会转移。”贾珩端起一旁的茶盅,思忖着。
&esp;&esp;见贾珩一副不以为忤,气定神闲的模样,陈芷明眸微动,有意缓和刚刚的尴尬气氛,道:“上次见先生在城郊习练骑射之术,一晃也有数月,不知可得机会,我等一同游猎。”
&esp;&esp;贾珩道:“恐怕要等明年开春,待草长莺飞之时,不过我射艺并不怎么精通,只怕要让殿下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