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红尘人间,至此极也。
&esp;&esp;南翰文忽觉得心中剧烈冲动,过去几十年的经历和这短短一个月的见闻,正在心中发生剧烈无比的冲突,这个老文士沉默许久,拳头握紧又放下,放下有握紧。
&esp;&esp;忽而听得敲击桌子的声音。
&esp;&esp;抬起头,看到秦王殿下目光平和,正自看来。
&esp;&esp;南翰文心中微顿,觉得是否自己已被看破。
&esp;&esp;这位陈国的使臣挺直了腰背,气势沉沉,正要开口谈论这天下大势,风起云涌,帝王将相,列国交锋。
&esp;&esp;秦王的筷子虚指了下南翰文的碗,认真道:
&esp;&esp;“粉坨了。”
&esp;&esp;南翰文:“…………”
&esp;&esp;方才紧绷,方才担忧,挣扎,天下国事大势,如天空之楼阁,这般聊下来,只这三个字,一下就把南翰文给拽下来,拽到了实地上头。
&esp;&esp;这般人间气韵,人和人之间真实相处的感觉涌进来。
&esp;&esp;南翰文呆滞许久,似是放空了心,忽而放声大笑起来了。
&esp;&esp;吃完了这一顿充满了烟火气息的饭菜,南翰文浑身轻松,热气腾腾的了,坦诚布公地道:“秦王殿下,您答应我大陈和应国,修建王宫,实际上是有他用吧?”
&esp;&esp;“可否告诉在下?”
&esp;&esp;秦王竟当真笑着道:“先生倒是明察,确实如此。”
&esp;&esp;秦王李观一道:“这辽阔宫室,是为了传承。”
&esp;&esp;南翰文疑惑:“传承?”
&esp;&esp;秦王道:“是,继往圣之绝学。”
&esp;&esp;“整个江南十八州,最顶格的宫殿,给学子准备的。”
&esp;&esp;南翰文恭恭敬敬道:“那和各国的宫学,还有中州的学宫,有什么不同?”
&esp;&esp;“不同吗?”
&esp;&esp;秦王伸出手,天上落雨已渐渐停歇下来,他的神色平和,回答道:“不问出身,经过考核入此门中,诸子百家,经世致用,兵家,商会,农家,墨家机关,皆可入此门中来……”
&esp;&esp;“如何?”
&esp;&esp;南翰文呢喃道:“不问出身……”
&esp;&esp;他的神色越发坚定,道:“那么,那一座最高的楼呢?仿照摘星楼所筑,要容纳天下诸多宝物的高楼。”
&esp;&esp;李观一大笑回答:“自是收天下书卷而珍藏之。”
&esp;&esp;“武功,密卷,数术,墨家,儒门,佛道。”
&esp;&esp;“天下人来此,皆可翻阅。”
&esp;&esp;一个只论才学,不问出身。
&esp;&esp;一个天下人来此,皆可翻阅。
&esp;&esp;如同两柄利剑,似乎要将整个天下陈腐的秩序硬生生劈开来一道裂隙,和陈国那种层层森严之感,截然不同,在这个天下当中,武功密卷,诸子百家的珍藏,皆是各派不传之秘。
&esp;&esp;南翰文不敢想象,若是秦王做到这一步,原本数百年封锁学识传承的天下会是如何的翻天覆地,先是三箭定军心,破礼法,后又两剑劈开了学识的垄断。
&esp;&esp;在这之前,秦王展露出的多是游侠的侠义,将帅的豪情。
&esp;&esp;他现在踏上了天下,持起了君王的剑,所作所为,便是要惊天动地般的事情。
&esp;&esp;南翰文想着此般气魄,又想到了陈国的腐朽,叹息道:
&esp;&esp;“您要做的事情,必然触动过去的秩序。”
&esp;&esp;“必然会遭遇天下的反扑,这样的事情,当真可以完成吗?”
&esp;&esp;秦王回答道:“天下的事,难道说一开始不知道能否完成,就不去做了吗?”
&esp;&esp;南翰文沉默许久。
&esp;&esp;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拱手轻声道:
&esp;&esp;“若如此,不知……”
&esp;&esp;“臣,可否追随于陛下身后,看到如此的天下。”
&esp;&esp;秦王回答道:“天下人之事,自天下人为之。”
&esp;&esp;“先生,请。”
&esp;&esp;他起身,墨色的袖袍翻卷垂落,提着伞,看着外面的天空,从容道:“雨停了。”
&esp;&esp;李观一起身离去,南翰文轻声道:
&esp;&esp;“陈国二百八十七万两白银,当为陛下所用。”
&esp;&esp;从容不迫的李观一脚步一顿。
&esp;&esp;南翰文沉默,开口补充道:
&esp;&esp;“第一批。”
&esp;&esp;李观一:“…………”
&esp;&esp;他微微呼出一口气,只是点头。
&esp;&esp;威严,沉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esp;&esp;南翰文此刻终于放下,在心中的那种,持续了许久的挣扎解决之后,只觉得一念起落天地宽,轻松之余,见那秦王踱步远去,气势沉凝,颇为不凡,不由地心中慨叹。
&esp;&esp;不愧是秦王陛下!
&esp;&esp;就在自己最为挣扎最为难以做出抉择的时候突然出现。
&esp;&esp;难道是巧合,还是说,这就是所谓的天命。!
&esp;&esp;南翰文只觉得心中一个个念头升腾,终于还是放下了之前的挣扎,轻松起来,慨然叹息:“秦王陛下,深不可测啊!”
&esp;&esp;李观一从容不迫地走过了这里,走出了南翰文的视线。
&esp;&esp;然后蹭地一下过去,仰起头看着天空,高深莫测的秦王陛下呢喃道:“卧槽,两百八十七万两白银?!”
&esp;&esp;“还是第一批?!”
&esp;&esp;“卧槽,发了,我的财运回来了?!”
&esp;&esp;李观一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逃出来’一会儿。
&esp;&esp;就遇到了这样的好事情。
&esp;&esp;一路愉快回去,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位儒雅的青年,身穿水蓝色的长衫,双手笼罩袖袍之内,神色温暖如玉,带着笑意去和百姓闲聊,只是似乎注意到了某个人的视线。
&esp;&esp;这位温润君子的眸子抬起,看过来。
&esp;&esp;笑容一点一点凝固。
&esp;&esp;李观一脚步一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esp;&esp;转身,迈步,走!
&esp;&esp;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