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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1 / 2)

&esp;&esp;大可汗还曾当面夸赞过他的母亲,说她是个很有能力的女人,是女中豪杰,只不过行事脱不了妇人之仁,畏手畏脚,也不肯将自己的儿子当作丹帐人的儿子。

&esp;&esp;大可汗有这样的气魄,而他的母亲只会指责大可汗的不是。两相对比下,达窝尔又将自己的母亲贬斥了一层地位。

&esp;&esp;他的母亲再怎样说都是齐人,齐人必不可能明白丹帐人的心愿与志向。大可汗这般明明是用大将军为自己立威,得胜后好授予他勋爵,彻底掌握东西库莫他真的受够了母亲的掣肘,他的母亲无论如何都将他当作孩童,就连他成婚了也不愿放权。

&esp;&esp;达窝尔横下心,背过身道:我们丹帐人向来是是生在马背,死在马背,同你们偏安一隅,只顾耕种那丁点土地的齐人大不相同。祖父十四岁便随曾祖父征战沙场,我的父亲十五岁已成叱诧风云的少将军,如今我已十六,战死沙场是我的荣耀,我为何不能担此重任?

&esp;&esp;他愈说愈激愤,愈说愈觉着母亲的气势在削弱,一众冲破强权的快感在心中恣意生长。

&esp;&esp;我言尽于此。达窝尔回首,睨着雍容华贵的母亲,我并非在同你商议,而是告知你。

&esp;&esp;秦之娍扶着婢女,缓步行至椅边,因为气愤背影佝偻了些许。达窝尔从母亲的神态中觉察到了苍老的意味,她鬓间那根白发成了最为耀眼的存在。达窝尔透过这道背影,好似看到了从前母亲牵着自己登上汗位的场景,神色有片刻流露出动容。

&esp;&esp;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阔步迈出帐外,走向等待着他远征的队伍。

&esp;&esp;马队即将驶出辕门时,达窝尔的身后响起了一阵殷切的呼唤。他握紧马缰转身,只见一向注重仪态的母亲,提着袍摆奔走来追,叠声喊着他的乳名。

&esp;&esp;达窝尔心头一热,他回眸望了眼母亲,却听得身旁人说:大帅要回帐喝羊奶吗?

&esp;&esp;丹帐人娶妻要用羊来作聘礼,女人就同羊挂上了钩。这些人这样说,是嘲笑他是个还未断奶的娃娃。

&esp;&esp;或打趣或讽刺的笑声交杂在一起,激得达窝尔头脑发热。他揪着马缰转身,头也不回地甩起了马鞭,只留下秦之娍孤寂远眺的背影。

&esp;&esp;那背影越来越小,身旁人的笑声也就越来越轻了。

&esp;&esp;

&esp;&esp;秦玅观和唐笙听罢故意被俘的库莫人的陈奏,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相似的猜测。

&esp;&esp;将虏兵带下去养着。秦玅观叠好信笺,抬眸道,这封信加急送至辽东。

&esp;&esp;传令兵官接了书信,军士压着俘虏一齐退下了。

&esp;&esp;唐笙接过秦玅观递来的小巧的木柄如意,轻轻磕了三回车壁,声响短促而清晰。

&esp;&esp;马车轻晃,随着速度的提升,逐渐变得颠簸。

&esp;&esp;唐笙最先开口:陛下,秦之娍这是要向大齐倒戈,还是要同你置换利益?

&esp;&esp;后者罢。秦玅观应声,被迫远嫁的皇女,用什么家国大义强求她倒戈,实在是有些恬不知耻了。

&esp;&esp;是这么个理。唐笙说,她献上的是丹帐援军的兵马数目与领队将领,照理说,她是齐室中人,此刻得知的这些消息,真是丹帐人的实际布置么?我若是丹帐汗,便故意撒下假消息了。

&esp;&esp;经此一遭,唐笙是真的长大了不少。秦玅观抚着手侧的木雕如意,沉吟:你说的有理,我也在书信中提点了林朝洛。

&esp;&esp;秦玅观偏首瞧着她,眸光幽静平和,等待着她还未说完的分析。

&esp;&esp;唐笙收到了她的赞许,说话的欲望更加强烈了:你教过的,要揣摩人心。

&esp;&esp;她不止一次细致琢磨过秦玅观教的东西,思来想去,发觉秦玅观的思维方式可以概括为透过行为分析目的,再从目的反推行为,朝政上的权术制衡她是这般处置的,军务上的调度她也是这般处置的,唐笙试过了几回,觉着很有效。

&esp;&esp;秦之娍此举,一是可能帮着丹帐人递假消息迷惑齐军,二是可能被逼上了绝境,想从陛下这择一条太平路

&esp;&esp;眼下这时局像她这般善用权术的不会瞧不出大齐已呈摧枯拉朽之势,丹帐同瓦格必然都是要碾成齑粉的。这假消息便是递出去,对大局而言也是无用功,最后也会给自己添上一笔恶名,招致惩处。唐笙思忖了片刻,继续道,所以我觉着,她递出来的因该就是她只晓得,她是想在您这谋条生路。

&esp;&esp;照着这个思考,那秦之娍在丹帐内部必然受到了挤兑,她递出的消息真实性也该存疑。所以我想,无论如何,都是要做好两手准备的。

&esp;&esp;秦玅观赞许地颔首:她在丹帐处遭受挤兑至今,仍能放走方箬,悄悄给咱们递消息,便说明她手中抓着实权,也有属于自己的拥趸。

&esp;&esp;您的意思是,大概是真的?

&esp;&esp;秦玅观浅笑着应下了。同唐笙说话时,她的表情总是分外鲜活。

&esp;&esp;我觉着,她要的不仅仅是保命,或是回旋的余地。秦玅观说,据我所知,她在库莫苦心经营多年都舍不得放权,这种人,要紧时刻冒此风险,怎么可能只为了自保。

&esp;&esp;为了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

&esp;&esp;多少是有的。秦玅观靠着铺满软垫的车壁,疲惫地半阖着眼眸,但我觉着,她这儿子,也是给朕的献礼。

&esp;&esp;她要的是战后统领整个丹帐。秦玅观的眼眸彻底阖上了,鼻音很重,声音也越说越低,她这儿子便是送到朕手上的软肋,也是她退让一步,递上来的诚意。

&esp;&esp;唐笙还是留了个心眼:万一真的只是为了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呢?

&esp;&esp;那于朕而言也不亏。秦玅观答。

&esp;&esp;你今日想得不错。秦玅观语调一转,有点播起唐笙来,但你漏了一条,也算是百密一疏了。

&esp;&esp;她没接着说话,给唐笙留足了反馈机会。

&esp;&esp;沉默良久,唐笙终于道:这消息并非秦之娍递出的,而是丹帐大可汗递出的?

&esp;&esp;秦玅观的掌心拢成了拳,抵着面颊,满含倦意道:不错。

&esp;&esp;唐笙转念一想,秦玅观都叫人将书信加急发出去了,那必然是相信这消息是秦之娍递出来的。她一时间没想出来陛下是怎样排除这个考量的,转头巴巴的瞧着陛下。

&esp;&esp;秦玅观被她灼热的目光盯得不忍不睁眼。

&esp;&esp;傻阿笙。秦玅观的指节刮着她的面颊,刮着刮着就忍不住揉了起来,即便是假的,丹帐不就是像调动进攻他们的蕃西齐军挥师东下么。朕叫林朝洛调集的本就是驻守那一带围着要紧关隘打援的营兵,人数众多,害怕换个位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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