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此事是该有个定论了，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esp;&esp;殿内燃着炭火暖烘烘的。
&esp;&esp;秦长华立久了有些犯困，以袖掩面悄悄打了两个哈欠，视线落在主位上，眼睛倏地亮了陛下手腕上的白玉念珠回来了，两指拨动间，秦长华又听到了熟悉的声响。
&esp;&esp;不过她也记得，前些日子，这串念珠是挂在唐大人腕上的。
&esp;&esp;小长华拧紧眉头，思索起来，耳畔渐渐只剩嗡嗡声了。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殿中响起了一道清泠泠的女声。
&esp;&esp;嗡嗡声瞬间停止，小长华也随声抬头，好奇地看向陛下。
&esp;&esp;那便继续抄家。秦玅观摩挲念珠，再有试探朕之口风者，一律抄家
&esp;&esp;眼下国库吃紧，愿意撞上刀口的，朕也乐意遂了他的意。她睥睨众人，似乎在说裴、沈两家人，又像是在敲打殿内的大臣，诸卿明白了？
&esp;&esp;丹墀下，众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通眼神，班列中才有人抱笏出来。
&esp;&esp;陛下，从前有过为了筹措军费开设议罪银的先例，与此案有瓜葛，但瓜葛不深者，大可交上一笔议罪银赎罪。如此，既彰明了陛下的仁圣，又便于军费筹措，是谓一举两得。
&esp;&esp;秦玅观拨动念珠，未曾开口。
&esp;&esp;小长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道这法子还不错。
&esp;&esp;议罪银。秦玅观缓缓道，以银子赎罪，再大的过错都能蠲免了那个议罪银。
&esp;&esp;众人觉察出了不妙，不敢说话了。
&esp;&esp;交完议罪银再变本加厉地盘剥百姓，落了罪接着交议罪银。秦玅观看向提出这法子的朝臣，是这个意思么。
&esp;&esp;陛下，是交议罪银还是依照国法处置，全由您来定夺。同同接着盘剥百姓是两码事。被点中的那朝臣摸出了帕子，不停地擦着冷汗。
&esp;&esp;秦玅观唇畔微扬，眼底依旧淡漠。
&esp;&esp;那种轻蔑和不屑穿透了说话者，将他洞察彻底，照成了阴沟里翻滚的鼠辈。
&esp;&esp;有些话不必点明，只需上位者一个眼神，下位者便要叩头求饶了。
&esp;&esp;陛下，微臣思虑不周，微臣思虑不周！还望陛下恕罪！提议者叩了三回头，额头抵在手背上，许久不敢直起身。
&esp;&esp;众人屏气凝神，等待着丹墀上的人发话，殿中静了下去，唯余念珠碰撞发出的细碎声响。
&esp;&esp;有了议罪银反倒方便这帮身负罪孽的朝臣逃避惩处，开了这个口子便是助长吏治腐败，秦玅观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同意的。
&esp;&esp;但她并未过多计较此人暗戳戳图谋私利的建议，再一次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esp;&esp;议政结束，一直忙着叩头的提议者两股战战，被同僚搀扶着走出殿。
&esp;&esp;秦玅观展臂，戴着念珠的那只手朝秦长华招了招。
&esp;&esp;过来。
&esp;&esp;小长华乖乖过去，垂眸之际又忍不住瞄了两眼那串念珠。
&esp;&esp;你瞧着发懵，可是有哪里没听明白？
&esp;&esp;有。秦长华如实道，我觉得议罪银制挺好的，权捏在君王手中，又有何畏惧的？
&esp;&esp;他们的银子从百姓那来，真设了议罪银，他们定会加倍地盘剥百姓。
&esp;&esp;限定惩戒银两，使得官员薪俸能承受。若银子是盘剥百姓而来，依照国法惩处。
&esp;&esp;那岂不是得增添人盯着，这些人再勾结在一起呢？
&esp;&esp;小长华怔住了，她没想到这层。
&esp;&esp;再者，能抄家处置，以绝后患的事，为何要再生出事端呢。
&esp;&esp;小长华摩挲下巴，心道，还真是。
&esp;&esp;姜还是老的辣呀。
&esp;&esp;秦玅观见她一副假装大人，少年老成的模样轻笑了声，揉了揉她的脑瓜。
&esp;&esp;白玉念珠晃了晃，小长华又瞧了两眼。
&esp;&esp;怎么总瞥朕手腕？秦玅观狐疑道，朕腕上有东西？
&esp;&esp;秦长华头摇成了拨浪鼓，回过神又开始点头。
&esp;&esp;念珠？秦玅观褪了念珠圈在手心，用流苏尾巴扫了扫她的面颊。
&esp;&esp;我记得，前些日子，它挂在唐总督手上秦长华小声道。
&esp;&esp;唐总督。
&esp;&esp;提到这姓唐的小王八秦玅观就想叹气。
&esp;&esp;一旬了，奏折都了无音讯，更别提家书了。
&esp;&esp;说起这念珠，秦玅观更想叹气了。
&esp;&esp;临行前，秦玅观本将念珠套在了她的腕子上，小犟种要死要活，怎么都不收，抱着她哭了一通诉衷肠。
&esp;&esp;她觉得这念珠是江皇后留给她的，于她来说乃是要物，她在外奔波，弄丢的概率极大，到时候不知道该自责多久了。
&esp;&esp;秦玅观也不为难她，默默收回了东西，只盼望着她能早些归来。
&esp;&esp;原借她戴几日的，她离京前归还了。思忖了片刻，秦玅观答。
&esp;&esp;还能这样？秦长华眨巴眼睛，流露出惊讶的光彩。
&esp;&esp;她学会了，以后她送弘安姐姐东西，弘安姐姐不收她便说借她的。
&esp;&esp;秦玅观刮她鼻尖：人小鬼大，又想着什么了，这样精神。
&esp;&esp;没想什么。小长华抿唇笑。
&esp;&esp;正说着话，殿外传来奏报声。
&esp;&esp;陛下，唐大人来折了
&esp;&esp;秦玅观抬眸，眼底烁动的光点比小长华还要明亮。
&esp;&esp;秦长华撇撇嘴，没敢明说。
&esp;&esp;呈上来。秦玅观意识到自个被这小萝卜头看穿了，说话时声调故意放沉了。
&esp;&esp;小萝卜头嘴巴撇得更明显了。
&esp;&esp;颅顶传来一声轻咳，听着声响她被迫拉回嘴角，摆正姿态，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
&esp;&esp;奏折从她眼前掠过，余光里，陛下信手翻阅了一番，面露笑意。
&esp;&esp;这下小长华也好奇了，她凑上前去，脖子拧出了个歪歪斜斜的弧度。
&esp;&esp;这个犟种
&esp;&esp;唐犟种？
&esp;&esp;小萝卜头脆脆的声音响起，还没来得及收回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