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倘若人人都如此,就将成生灵涂炭之局面。
&esp;&esp;但,上古有圣人制礼法,传经书;
&esp;&esp;令万民得教化润泽而化性起伪,互敬互爱,慎独而克己。
&esp;&esp;约束了贪欲,人心中理顺了可为与不可为之事,才得了世间和乐太平。
&esp;&esp;杨驻景抽箭,搭弓,拉作满月状。
&esp;&esp;贪求无度,并不能得圆满;唯有着衣冠而奉礼义,才能当真问心无愧。
&esp;&esp;喜爱杀生又如何呢?
&esp;&esp;杨家人忠于圣上,服从圣上;
&esp;&esp;天家指向哪里,他们的刀和剑也就指向哪里;
&esp;&esp;全心听从,绝无犹疑。
&esp;&esp;杀星又如何?
&esp;&esp;掌在圣人手中,便能做圣人最利的刃。
&esp;&esp;他松指,白羽飞射而出,正中百步以外靶心。
&esp;&esp;箭杆穿过厚厚茅草,又飞了几尺,才终于缓缓落下。
&esp;&esp;杨荣清在一旁抚掌,适时笑道:
&esp;&esp;“兄长的弓术又精进了。”
&esp;&esp;杨驻景将弓收到背后。
&esp;&esp;他脸上的伤痕已全然愈合了,留了一道浅浅的疤。
&esp;&esp;若按年轻人的活力,一冬一春便可消去了。
&esp;&esp;再者,也并不丑不凶,只是与眼睑平行的一道;
&esp;&esp;配上那副英气些的面容,倒还有种淡淡的妖异感——像只紧闭的眼睛,不知何时便要猛然睁开。
&esp;&esp;忠瑞侯世子走到胞弟身前,认真道:
&esp;&esp;“荣清,你有事情瞒着我。”
&esp;&esp;他没有提父亲,他仍记着那句“你我之外皆是外人”的怪话。
&esp;&esp;虽对其中含义还懵懵懂懂不甚清楚,他却也并非不愿顺从一下手足的心意。
&esp;&esp;杨荣清神色平静:
&esp;&esp;“并没有这样的事,是兄长多心了。”
&esp;&esp;“不要叫什么’兄长‘了,叫哥——怪我记性不好,竟不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端起来的。”
&esp;&esp;而今长身玉立的如玉少年,当年也不过追在他后面喊哥的小屁孩而已。
&esp;&esp;杨驻景想,在他眼中是一直不曾变过的;
&esp;&esp;到底是何时开始不一样的呢?
&esp;&esp;“你既然心中坦荡,为何送我东西?”
&esp;&esp;“那一件披风,哪怕是在京中也称得上珍贵,你又是如何得来的?为何不自己留着?”
&esp;&esp;杨荣清只淡淡听着,语气不紧不慢,眼神却有些冷硬,叫人心里硌得慌:
&esp;&esp;“兄长才是世子,是嫡长。”
&esp;&esp;“若有什么好东西,岂不应先着兄长来么?”
&esp;&esp;“荣清为幼,居下位,自然不敢独占宝物。”
&esp;&esp;杨驻景抿了抿唇,伸手去扳他的肩膀,却被躲开。
&esp;&esp;“你——”
&esp;&esp;“兄长若是没有其他要紧事,荣清便先告退了。还与荆侍郎白侍郎有约,不能迟了。”
&esp;&esp;他才转身,却听杨驻景又在他身后道:
&esp;&esp;“……临行前,姚伏要我当心你。”
&esp;&esp;“圣人赐给我弓,赐给你甲,也有许多流言蜚语。”
&esp;&esp;“可是你分明清楚,也说了,’都是外人‘;”
&esp;&esp;“难道真要为了他们那些卑劣揣测,令你我二人离心?”
&esp;&esp;杨大公子这一番剖白已是将话说的不能再说,只差要把心掏出来给人看看;
&esp;&esp;时局紧张,事情境况也都越来越差;
&esp;&esp;一切都如绷紧了的弓弦,连有挥戈驻景之勇的人也不能安心。
&esp;&esp;来边疆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他已承担不起更多损失了。
&esp;&esp;事情都还未发生,他也就不能做什么;
&esp;&esp;可是若是等到弦满而折,万物入局,那就是积重难返之势。
&esp;&esp;天地将崩,狂涛卷岸,无人可自保于风雨;
&esp;&esp;便是他有再多诚心赤血,恐怕也难以挽回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