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辛苦各位。”顾南向忙碌了一整晚的大夫们躬身行礼，郑重道：“丰城沦陷，京都城危在旦夕，愚恳请诸位大义相助，共抗鼠疫。”

&esp;&esp;老大夫们看着这个年轻陌生，却分外老成持重的姑娘，慢慢露出了动容的神色。

&esp;&esp;他们都是城里有名的大夫，人脉广，早就知道衙门里人跑光了，只剩几个愣头青衙差，但时至今日，城里的秩序依旧称得上井井有条。

&esp;&esp;鼠疫牵扯重大，有丝毫风吹草动都能惹得人心惶惶，但她硬是把消息压死了。

&esp;&esp;他们不知道顾南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做到的，但她建收容所、施粥、清雪，将携带鼠疫的丰城难民拦在城外，阻止了京都沦陷的惨象，他们都看在眼里。

&esp;&esp;她在为京都的百姓奔走。

&esp;&esp;不求名，不求利，只求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esp;&esp;天灾当前，有如此仁义之士为了百姓操心劳力，是何等幸事。

&esp;&esp;有顾南大步在前，他们大胆试一试又有何妨？

&esp;&esp;覆巢之下无完卵，现在不合力抗疫，等全城沦陷再抗吗？

&esp;&esp;“姑娘放心，我们必定竭尽所能。”

&esp;&esp;一个人站起来表态，第二个第三个接连向顾南表示支持。

&esp;&esp;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得以喘息，顾南长长舒出一口气，“有劳各位叫药童熬药，药水和汤药要随取随用。”

&esp;&esp;从丰城逃出来的难民肯定不止一批，后续或许还有人从其他城池赶过来。做口罩，浸药棉，需求量很大。

&esp;&esp;顾南离开医馆，扛着山一样的布匹和棉花找绣娘做口罩。

&esp;&esp;随用随扔的口罩要求很低，不要求针脚也不要求花纹，只要剪裁得当，贴合面部就行。

&esp;&esp;顾南等了第一批口罩，交给姜婉莹让她带着工匠去城外修建哨塔。

&esp;&esp;“每一个人都必须戴口罩。要是见到了难民，或者没看住有接触，必须立刻更换隔离。用过即焚，回城之前检查，一定不能带进来。”顾南仔细叮嘱。

&esp;&esp;姜婉莹连连点头，“放心，哪有我看不住的人。”

&esp;&esp;说完，她点了两个跟在屁股后边待命的衙差，领着工匠们走了。

&esp;&esp;顾南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从心底感到庆幸。

&esp;&esp;多亏有姜婉莹帮她，不然她分身乏术，总有照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又要让多少人暴露在感染风险中。

&esp;&esp;她站在寒风中捋了捋思绪，提着药去隔离区。

&esp;&esp;每人一碗药，德昭三人喝的是老大夫们商量了一晚讨论出来的抗疫药，其他人喝的是防疫药。

&esp;&esp;送完药，顾南回城，依次拜访城中大族。

&esp;&esp;这些积攒了庞大身价的高门大户，在天灾之下依旧过着高高在上的生活，讲着无甚用处的严苛规矩，见个人要丫鬟小厮几道通传。

&esp;&esp;顾南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esp;&esp;遇到好说话的她便和颜悦色，共商细则。遇到不好说话的，武力震慑，粮仓威胁，总能把人治得服服帖帖，最后老老实实出钱出力供她差遣。

&esp;&esp;顾南把各家族推出来的人都带去做口罩。

&esp;&esp;每天定额定量，做不完别想吃饭。

&esp;&esp;她仗着自己修为高深，一人看几百人，任何人都别想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esp;&esp;到今天，大雪终于有了点要停的样子。

&esp;&esp;苍白的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透过来，昏昧了半个月的天色终于明媚起来。

&esp;&esp;低头做口罩的人接二连三抬起头，欣喜地笑着说雪终于要停了。

&esp;&esp;他们对鼠疫一无所知，以为雪停了就能恢复交通，粮食炭火能运进来，不用再挨饿受冻。

&esp;&esp;顾南感受着毫无暖意的阳光，沉沉闭了闭眼。

&esp;&esp;雪停之后，人口流动加快。

&esp;&esp;雪化之后，潮湿的环境会让病毒离体存活时间延长，鼠疫更难控制。

&esp;&esp;又是一个算不上好的变数。

&esp;&esp;这一点奢侈的阳光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堂而皇之的提醒，待暮色渐浓，雪彻底停了。

&esp;&esp;顾南穿梭在人群中，检查他们的口罩，合格的放走，不合格的留下继续做，做完才能走。

&esp;&esp;收好口罩，落下禁制，顾南赶往城门口。

&esp;&esp;门口放着一个火盆和一盆石灰水，工匠们必须当着顾南和姜婉莹的面烧掉口罩，洗好手才能进城。

&esp;&esp;姜婉莹站在顾南身边说：“紧赶慢赶，只搭了两个，全搭好起码还得天。”

&esp;&esp;“这几天得注意，雪停了，难民会增多。”

&esp;&esp;姜婉莹应下，待人全进了城，端着两个盆子去处理。

&esp;&esp;没一会，她给守在城门口的顾南送来隔离区的晚饭，“你去送吧，中午我看情况好像不太好。”

&esp;&esp;第284章 做十五件让我开心的事 亲吻

&esp;&esp;顾南心生胆怯。

&esp;&esp;她害怕听到更多感染的消息，害怕见到他们脆弱无助的模样。

&esp;&esp;除了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她什么也帮不了他们。

&esp;&esp;更糟糕的是，又有两个人发热了。

&esp;&esp;听到对方期期艾艾地说“我好像也发热了”、“我会不会死”的一瞬间，脸上镇定自若的神色顷刻碎裂。

&esp;&esp;她没有特效药，没有医死人肉白骨的法术，她只会一点防疫常识，把他们关在这片狭窄的隔离区里。

&esp;&esp;而这救不了他们。

&esp;&esp;最先发热的三个人开始咳嗽，让夜色下的隔离区充满了不祥的死气。

&esp;&esp;她难以自抑地露出痛苦的神色。

&esp;&esp;“顾南施主，你不用为我伤心，我并不难过。”德昭戴着口罩，声音又哑又闷，仿佛全然褪去了天真与稚嫩。

&esp;&esp;“我没有伤心，我只是在想明天该做什么早饭给你们吃。”顾南尽量轻快地说：“给你们每人煎个鸡蛋行不行，你应该很少吃吧？”

&esp;&esp;德昭老实巴交摇头，“寺里有规矩，不能吃鸡蛋。”

&esp;&esp;“能吃，我上次还看到了悟法师收了别人送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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