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孩子,忽然有一种被命运的黑影罩住的恐惧。
&esp;&esp;阮钺再一次凝视这张脸,捕捉到了一片熟悉的影子——这人他见过,不止一次。
&esp;&esp;这一回,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男人“正常装扮”的样子,自从他上了初中,学习忙起来,阮嵩的“打戏”也就告一段落,之后,那个艳俗的粉裙子“女人”,都只是在噩梦中现身。
&esp;&esp;梦里,“女人”的妆容是一如既往的娇艳,虽然骨相里多少带点男人的粗笨,但青春光华的加持,让“她”几乎成为不老不死的梦魇,在时间的洗炼中,以同样的姿影,反复触发着相似的恐惧,仿佛永远不变化,永远不消散。
&esp;&esp;但现在,“她”竟然老了,变得黯淡,发皱,应该已经无法再承受阮嵩的一顿抽打,无法在廉价的皮带下发出痛苦又欢愉的声音,只能作为一个失去过廉耻的,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在年轻人沉沉的目光下无地自容。
&esp;&esp;阮钺忽然觉得可笑,怕了那么多年的一个“女鬼”,竟然这时候是在因为自己而感到惶恐吗?
&esp;&esp;这么看来,阮嵩还挺长情,也挺可悲,十几年来,就这一个情人。年轻的时候,只能偷偷摸摸,年纪大了,得了无法治愈的病,好像忽然看穿了人生的荒诞,开始报复性地反击所有外部的秩序、世俗的眼光,这时候就有了胆量,把人带到家里来,带到妻子面前,让妻子在零下三度的室外给他们两人一碟一碟地烧下酒菜。
&esp;&esp;阮嵩大概觉得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没有对不起谁,他的大半辈子,用健康换来家庭大部分的收入,理所应当就是家里的皇帝,合该接受老婆孩子三叩九拜的感恩、小心翼翼的侍弄。
&esp;&esp;但现在,自己的儿子,承了自己生恩和养恩的亲儿子,竟敢对自己施与拳脚,这简直是造反,是大不敬,他趴在地上呕了一会儿,为自己绝对的权威被冒犯,被掀翻而激烈地恼羞成怒了。
&esp;&esp;阮钺抓住阮嵩的情人,想威胁他,叫他以后不要再出现,但与此同时听到赵碧琴一声尖叫,阮嵩从斜后方撞过来,嘴边的呕吐物还没拭去,手里攥一把切水果的刀,似乎是誓要拿出为父的最后一点威严,来惩罚罔顾人伦的可恶逆子。
&esp;&esp;赵碧琴喊叫着跑了出去,阮嵩的情人也趁此机会夺路而逃。阮钺很冷静,转过身来,正面迎上父亲的白刃,稳而准地抓住了他握刀的那只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