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到来这个世界,她的到来害死了她的母亲。”
&esp;&esp;“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愿意看见她。”沈铮静静道,“可是她越长越像啊,尤其那双眼睛,真的太像她的母亲。我那时偶尔会想,她的那双眼睛,是不是她母亲留下的珍宝,可每当这种想法出现,我都觉得是对最初的自己的背叛,于是我选择了逃避。”
&esp;&esp;沈铮说到这里,哪怕不说,叶景策也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esp;&esp;沈铮选择了逃避,于是他对沈银粟避而不见,后来沈银粟被其母亲的师门接走,沈铮的心中则挣扎的更为痛苦,最后干脆去了仙山。
&esp;&esp;“那粟粟在师门的这些年,岳丈你去看过吗?”
&esp;&esp;“看过……但每一次都被她师父拦在了山脚下,他说我不配见她,而我也确实不配。”沈铮苦笑一声,“她小时候爱吃花生酥,我去她师门便带了花生酥,可到了那里我才知道,她到了换牙的年纪,早就不吃黏的食物了,食物如此,衣服也是如此,我永远和她的成长差了一步,后来,我知道她在师门过得很好,久而久之的,就不再去追逐这差了点一步,索性放弃了。”
&esp;&esp;“可岳丈你的放弃,让粟粟这些年一直困在被抛弃的恶梦里。”叶景策不解地抬起眼,“况且降生于世并非粟粟决定,她被动地出生,却还要在出生后接受岳丈你自我矛盾下的漠视,她做错什么了呢?”
&esp;&esp;“我不曾经历过,也不能完全理解岳丈你的做法。”叶景策摇了摇头,“我只知若岳母看见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孩子没人精心照顾,会很难过。”
&esp;&esp;“所以——”叶景策声音高昂道,“岳丈你就把粟粟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将她照顾好的!”
&esp;&esp;“……”沈铮本来沉浸在愧疚中的心被叶景策猛地一击,一掌向他的头拍去,“我还以为你小子能说出什么正经话!”
&esp;&esp;“岳丈,这哪里不是正经话?”叶景策捂头为难道,“您今日既敲打我,就说明了您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选择去走近粟粟,我又何必多言呢?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珍惜当下才最重要。如今她在您面前,您知道她健康快乐,不是已经在慢慢变好了吗?人的一生那样长,若真的付出,足够您重新走进她的心。”
&esp;&esp;叶景策话落,沈铮苍白的面色总算缓和了些,一双上挑的眼扫过叶景策坦然自若的笑,片刻,竟也有了些暖意。
&esp;&esp;“怪不得云安会喜欢你,你这小子的嘴,当真是会哄人。”沈铮叹了一声,脚步停下,抬眼望着前方,叶景策顺着目光看去,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送到宅院门前。
&esp;&esp;“你送了我女儿一程,我自然也会把你送回来。”
&esp;&esp;“岳丈……这都后半夜了,其实我自己能回来,不劳您送的。”叶景策话落,沈铮板着脸咳了一声,“不送你回来,显得我们欠你们人情一样。”
&esp;&esp;“岳丈,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欠人情。”叶景策小声接了一句,沈铮立刻眉头一横,打发着叶景策进院,“谁和你一家人,少叫我岳丈,快走。”
&esp;&esp;“知道了,岳丈。”叶景策点点头,方迈进院子两布,又听身后传来沈铮的声音。
&esp;&esp;“你这小子,嘴严实点,胆敢把今晚我跟你的对话说给云安听,就别想娶云安了!”
&esp;&esp;“还有。”沈铮咬了咬牙,妥协道,“以后去府上走正门吧,后院的墙都要被你扒塌了……”
&esp;&esp;第58章 君子剑
&esp;&esp;接连几日, 长华斋内不得安宁。
&esp;&esp;“郡主,陛下的病情可有起色?”
&esp;&esp;长华斋门前,群臣等候多时, 待沈银粟开门便立刻围了上去,见其沉默片刻后轻轻摇头,脸色顿时颓废下去。
&esp;&esp;“这祭天大典只在三日后了, 其中诸多流程还需陛下亲自检阅, 这该如何是好啊!”
&esp;&esp;“是啊是啊, 这祭天大典若是出了差错, 我们礼部几个脑袋都不够赔啊!”
&esp;&esp;……
&esp;&esp;群臣议论纷纷,沈银粟见状退回屋内,趁着无人在意, 悄悄走进香炉旁, 捻起里面残余的香,放在鼻尖处细嗅。
&esp;&esp;不是这香的问题,那究竟是哪里不对!
&esp;&esp;抹却手中的香灰,沈银粟皱了皱眉, 还欲继续翻找,却听一道尖细的声音突兀响起, 竟压下了门外群臣的沸腾之声。
&esp;&esp;“见过高掌印。”
&esp;&esp;高进!
&esp;&esp;想到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漆黑双眼, 沈银粟眉心一颤, 忙跪回屏风后, 同服侍的太医一同避入不起眼的角落处。
&esp;&esp;“奴才参见陛下。”高进开口, 一双细长的眼环顾四周, 见周身没有朝臣, 方才拍了拍手, 让身后的小太监呈上红木匣。
&esp;&esp;“陛下, 君子剑在此,您已经决定要将它交托给大殿下了吗?”
&esp;&esp;“除了将此剑交于他,朕还能有什么法子,祭天大典悦神剑舞至关重要,若出了差错,只怕上天怪罪,而眼下朕这幅样子,又怎可能完成整支剑舞……”
&esp;&esp;昭帝断断续续地说着,中间夹杂着猛烈的咳嗽,太医每听昭帝咳嗽一声,配药的手便跟着一抖,心神不安地抓好药好,抬眼,只见沈银粟也正盯着药材出神,脸色瞧上去也不大好。
&esp;&esp;“郡主可是疲累了?此处有我们几个守着,郡主若身子不适,便快些休息去吧。”
&esp;&esp;李太医话落,见沈银粟摇摇头,眼尾似乎在瞟向小太监手中捧着的红木匣。
&esp;&esp;那匣子中的君子剑乃是大昭世代帝王所持之剑,不但是祭神时最为重要的礼器,更是大昭皇权的象征。
&esp;&esp;洛瑾玉若持此剑悦神,只怕会有天命所归之意,而昭帝这人,最是多疑,他本就因近些年的灾祸不断而被百姓诟病,如今祭神病倒,又被深得民心的儿子洛瑾玉替代悦神,沈银粟几乎能够想象道昭帝在祭神大典后对洛瑾玉的不满。
&esp;&esp;“郡主,还差您手中的那味药了。”李太医的声音传来,打断沈银粟的思绪,将手中的最后一味药捣碎放入药膏中,沈银粟只见李太医站起身,推开屏风走了出去。
&esp;&esp;屏风露出缝隙,殿内幽暗昏沉,沈银粟抬眼悄悄向外望,却正对上一道目光,同样越过缝隙,向着另一侧望去。
&esp;&esp;高进鹰视狼顾,幽暗烛火下的黑瞳透着诡异的微光,如同要将人生吞活剥,沈银粟没由来地皱紧眉头,只觉浑身不适。
&esp;&esp;“奴才竟不知云安郡主也在此服侍。”高进沉沉开口,昭帝的目光也扫过来,沈银粟手脚冰冷地站起身,微微施礼道,“圣上龙体欠佳,云安略会医术,自当为陛下尽一份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