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天下的时代,王位凭血脉传承。武王长女,未来的王位继承人,这个身份足够被某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esp;&esp;理智地想,如果父王膝下子女众多,可挑选的继承人也多,那么可能动歪心思的人会少一些,毕竟除掉了一个孩子,还会有孩子排着队做继承人。
&esp;&esp;但是两个孩子……弄死一个,另一个就能即位。
&esp;&esp;弄死两个,商溯这一脉就无继承人了,王族得从宗室中挑选新的继承人,王位将旁落他人之手。
&esp;&esp;谁能从中得利,谁就是要刺杀商悯的凶手。
&esp;&esp;“悯儿。”赵素尘按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双眼道,“时间还是有的,不用这么忧虑,即便你是你父王属意的下一任王,可你依然还是个孩子。你需要做的是快些成长,我们做长辈的给你争取成长的时间,剪除不利于你成长的存在。”
&esp;&esp;父王属意她继任武王之位。
&esp;&esp;商悯敛下眼眸,总觉得姑姑话中有话。
&esp;&esp;赵素尘的意思大约是让她不用担心要刺杀她的那个人,父王会替她除掉此人。
&esp;&esp;虽然赵素尘这般安慰商悯,可是商悯却无法对想杀她的人视而不见。
&esp;&esp;商悯想,她必须知道此人是谁。
&esp;&esp;赵素尘道:“悯儿,你可有心事要与我说?”
&esp;&esp;“有是有。”商悯极为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esp;&esp;她一时想到“前世”,一时又想到现在。她的父母、姓名,以及身上的种种巧合。
&esp;&esp;“我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事物非常逼真,让我有些分不清究竟梦是真,还是梦醒后是真。”商悯望着自己的双手,“姑姑,这世上可有庄周梦蝶这句话?”
&esp;&esp;赵素尘眉毛缓缓扬了起来,“曾在古籍中见到过。”
&esp;&esp;“竟然真有?”商悯一愣,“那这个典故出自何处?”
&esp;&esp;“只是早年在杂书中见过罢了,此书无名。”赵素尘答。
&esp;&esp;《庄子齐物论》可算不上杂书,赵素尘所言之书,恐怕并非商悯所知之书。
&esp;&esp;“有个人叫庄周,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而后他忽然惊醒,惊惶不定,不知到底是他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了他。”商悯轻声讲了一遍这故事,“姑姑,我已辨不清我是不是那蝴蝶,也辨不清我是不是庄周。”
&esp;&esp;赵素尘沉思片刻,淡笑道:“悯儿的疑问,我曾看到的古书里亦有记载。”
&esp;&esp;商悯仰头,惊讶地望着她。
&esp;&esp;“古书中曾记此类情况为‘游太虚’。”赵素尘道。
&esp;&esp;商悯急急询问:“游太虚是何意?”
&esp;&esp;“数千年前,圣人未绝迹的年代,他们的神魂可与天地交感,脱离肉身束缚,与天地合一,遨游太虚。遨游太虚者,可窥见前尘往事,亦可望见后世变迁,甚为神妙。”
&esp;&esp;赵素尘道:“如今世上已无圣人,但仍有人机缘巧合之下偶然神魂离体,游于天地。只是神魂离体要是回不来,就变成了躯壳空荡荡的行尸走肉。若游太虚归来,人往往会获得天地感召,脑海中留存些许神游时的奇妙记忆,突然忘记前尘旧忆、性情大变都可能是游太虚的后遗症。”
&esp;&esp;她凝视商悯的面庞,笑道:“悯儿,你不会是游太虚了吧?”
&esp;&esp;商悯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没有缓过神。
&esp;&esp;她以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暴露了会招致祸端,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会有“合法穿越”。要是在商悯之前也有人穿越,那他们岂不是可以把失忆和性情大变合理推到游太虚上?
&esp;&esp;商悯严重怀疑这是某个穿越者前辈搞出来故弄玄虚掩人耳目的说法。
&esp;&esp;“这……我也不知我是不是游太虚。”商悯答得模棱两可,“之前有别人游过太虚吗?此类情况似乎甚为少见,想来得机缘游太虚者,史书列传上应当不是无名之辈?”
&esp;&esp;“古籍之言,不知是真是假。悯儿不要把游太虚之事说出去,怕引起有心人猜忌。”赵素尘嘱托,“毕竟书中说,游太虚可窥见前尘后事……如果世上真有游太虚,为何古往今来那些人物无一人承认?你可明白?”
&esp;&esp;商悯心下一凛,想通其中关窍。
&esp;&esp;要是游太虚真的像传说中那么神异,那么游太虚者岂非能通晓过去预知未来?这种神奇人物在落后蒙昧的时代要么被当成天师奉为上宾好好供着,要么就是当妖孽处死了。
&esp;&esp;更严重些,听了传言的管你是不是真的能预知后事,直接就派人抓起来囚禁或杀了都有可能。
&esp;&esp;“我是公主,也要慎重?”商悯刺探地问了一句。
&esp;&esp;“是公主要慎重……是武王,也要慎重。”赵素尘细心交代,“即便是威慑北疆的武王,亦要听命于天下共主,那位高坐于龙椅的燕皇。”
&esp;&esp;“燕皇……”商悯念。
&esp;&esp;王之上自然是皇,武王执掌一国,燕皇执掌天下。
&esp;&esp;一排侍女手捧膳食跨入正厅,菜肴碗筷依次摆好,让人饥肠辘辘的香气飘进商悯的鼻孔,她吸了一口饭香,飞快地小跑到桌前。
&esp;&esp;她正要坐下,赵素尘轻飘飘地揪住她的衣领,将她从桌子侧面领到了正中央的主位上。
&esp;&esp;“这才是你该坐的位置。”她道。
&esp;&esp;商允和杨靖之结伴而来。
&esp;&esp;杨靖之一板一眼地跪下要行礼,商悯只觉得这礼仪实在太扎眼,在他跪之前就先喊:“免礼免礼!”
&esp;&esp;杨靖之一愣,笑着向她微微拱手,还是行了个不那么郑重的礼。
&esp;&esp;商允就没那么讲究,他一进屋行的就常礼,一拱手就完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