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青铜剑终究太钝,锯齿短刃的毒又太危险,她需要一个随身武器,身边唯有大刀可选。
&esp;&esp;就是这刀太大,几乎有她身体那么高了。
&esp;&esp;唯一不好的是,这三名敌人身上没携带多少干粮,商悯搜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了三个几乎见底的粮袋和水袋。
&esp;&esp;这说明,三人要么已经在雪林中行进有些时日了,所以粮食基本消耗光,要么他们自信可以在林中找到补给,又或者……有人来接应他们?
&esp;&esp;商悯搜刮完战利品,回望地上的尸体,心绪出乎意料的平静。
&esp;&esp;这种感觉很奇怪,跟她看到被雪掩埋了一半的黑色骏马时的感觉极其相似。原主那陌生又熟悉的情感从心里涌了上来,她一下子就确认了那就是她的马。此刻,她看见人的尸体甚至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好像她早就在等待这一天了。
&esp;&esp;她磨练武艺,刻苦修炼,为的就是今天,为的就是杀敌!
&esp;&esp;如今她杀了敌人,自然不会为此感到惊恐,只会感到理所当然,乃至感到自豪。
&esp;&esp;商悯思忖,这身体的原主人所受到的培养与教导定然非同寻常,“她”不止磨练武艺,且磨练心性。“她”不是第一次杀人,否则那股情绪不会如此冷硬坚决。
&esp;&esp;雁鸣在雪中挣扎两下,道:“可否帮我解开绳索?”
&esp;&esp;商悯沉思几秒,伸出刀挑开了他手脚上的麻绳,他的手腕和脚踝都被勒出了血痕。
&esp;&esp;“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雁鸣踉跄着爬起来,对商悯抱拳深深一拜,“暴露你的藏身地,非我本意,实在是当时神志不清。”
&esp;&esp;这似乎是个古老的礼节,他拜得极为郑重,“山林路险,你我可否结伴同行?若能平安到达武国地界,雁鸣必有重金相酬。”
&esp;&esp;商悯走向唯一站着的枣红色骏马,平静道:“跟着我会死得更快。”
&esp;&esp;雁鸣目光微动,打量商悯一身狼狈的行头。
&esp;&esp;商悯不仅浑身衣服破烂,连束发的簪子都不见了,头发就用一根布条绑着,衣摆处还站着斑斑点点的褐色痕迹,是血迹,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esp;&esp;“没有你,我也会死得很快。”雁鸣冷静道,“我的家人定在寻我,说不定能遇见他们,若你有什么危难,我们定倾力相助。”
&esp;&esp;商悯停下脚步扭头看他。
&esp;&esp;雁鸣浑身也很狼狈,一身装束虽然不大整洁了,但从布料样式能看出家境殷实。加之他年龄似乎和商悯差不多大,十岁左右,顶多不超过十二,却能做到临危不乱,大概家中的确有些权势,所以才培养出他这样的人。
&esp;&esp;二人互相打量。
&esp;&esp;搜刮到的干粮两人吃勉强够……商悯权衡再三,点了下头,“好。”
&esp;&esp;这是她从万丈渊爬上来后遇见的唯一一个能交流的活人,她有太多事想要了解,雁鸣是个好选择,他年龄小,并非敌人,商悯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esp;&esp;雁鸣要去武国,商悯的目的地也是武国,正好顺路。
&esp;&esp;至于雁鸣承诺相助解她危难……这也是商悯答应他的原因之一。
&esp;&esp;商悯长于和平年代,出身于武学世家,天生带有一股侠气与狠劲,她纵然危难关头能做到出手果决,但毕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
&esp;&esp;此地不宜久留,商悯搜寻尸体耽搁了点时间,现在必须快点离开了。
&esp;&esp;刚刚商悯选择对上鬼方部落的那三人而不是逃跑,是由于她怕对方疑心过重骑马追击,运用轻功时真气消耗迅速,她两条腿跑不过对方四条腿,届时局面将无比被动。
&esp;&esp;还有个缘由是……她想要一匹马,一匹能代步的马。
&esp;&esp;在树冠间用轻功穿行不是长久之计,她也是需要歇息回复真气的,依照地图所示,以她的脚程,去武国至少得七天。有马代步,就算走小路,三天足矣了。
&esp;&esp;商悯身上的干粮撑不了七天,荒郊雪地猎物难寻,吃雪容易坏肚子,生火必定引人注目……商悯的身体状态在逐渐下滑,她不想饿死在山林里。
&esp;&esp;在憋屈地饿死和冒着暴露的风险加快行进之间,商悯选后者。
&esp;&esp;商悯伸手去拽马的缰绳,马匹暴躁嘶鸣,前蹄扬起就要攻击,幸好她躲闪及时,这才没被踢中。
&esp;&esp;雁鸣连忙道:“鬼方部落训马术天下闻名,它们性子烈,一般只认一个主人,不过我也会驯马术,若你信得过,我可以试试。”
&esp;&esp;“训马?”商悯眉头一皱,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必,训马我也会。”
&esp;&esp;雁鸣一愣,见商悯转身从地上的马尸上抽出一马鞭,手腕一震,皮鞭抽击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esp;&esp;那性烈的枣红色骏马立即焦躁后退。
&esp;&esp;商悯嘴唇一抿,眼神冷漠,扬手毫不留情地狠狠抽在马身上。
&esp;&esp;马匹被拴在树上不住挣扎,树干震颤,抖落大片积雪。商悯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一鞭、两鞭……只要马匹还在嘶鸣咆哮,她就果断甩过去一鞭子,直到愤怒的嘶鸣变成祈求的哀叫。
&esp;&esp;性情刚烈的枣红色骏马在她面前低下了头颅,四蹄再也不敢扬起攻击,眼神变得温驯服从。
&esp;&esp;雁鸣看得立在原地,嘴巴微张。
&esp;&esp;商悯收好马鞭,微笑道:“瞧,训好了。”
&esp;&esp;她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瓶给马上药,马一动不动,任由她在伤口上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