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碌碌车轮,寒风浸骨,可眼前宅院的景象却让初冬夜晚的寒意一扫而空。
&esp;&esp;姚月娥怔忡地看着满院高高低低的彩色灯笼,眼里是疑惑与不解。
&esp;&esp;封令铎牵起她的手,笑到,“姚师傅日不暇给、夙兴夜寐,大约是想不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esp;&esp;“啊?”姚月娥眨眼,看着屋室里摆放整齐的礼器和首饰倏尔回神。
&esp;&esp;“今日……难道是我的生辰?”
&esp;&esp;封令铎没说话,笑着点点头。
&esp;&esp;“可是……”姚月娥愈发地狐疑,“那些礼器和首饰好像是……”
&esp;&esp;“来。”没等她说完,腕上一紧,封令铎领着她行入了屋室。
&esp;&esp;采衣、襦裙、长裙礼服,发笄、发钗、以及佩绶……这分明是女子及笄礼上才会用到的饰物。
&esp;&esp;姚月娥兀自纳闷,抬头便见正堂圈椅上方,两个熟悉的名字映着烛火,静默不语,像幼时父母双亲含笑看她的眼睛。
&esp;&esp;心中疑惑渐明,姚月娥胸口一紧,紧接着便酸了眼鼻。
&esp;&esp;身后的人手捧礼器行来,温声笑到,“你来封府时初满十五,想是没有办过及笄礼的。”
&esp;&esp;他顿了顿,垂眸注视姚月娥道:“这场仪式虽说晚了五年,但我想倘若你父母在天有灵,当是非常想见证自己女儿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esp;&esp;姚月娥沉默着,泪水却早已洇湿双颊。
&esp;&esp;她记得天福年的那一场饥荒,是爹娘舍了自己的口粮才保下她的命。
&esp;&esp;所以往后的十余年里,无论她遇到什么事,过得多么难,姚月娥从未想过要放弃。
&esp;&esp;她只有拼尽全力地活下去,拼尽全力地爱自己,才能不辜负爹娘的期望。
&esp;&esp;很庆幸的是,她做到了。
&esp;&esp;泠泠水声响起,封令铎在盥盆里净了手,拿起托盘中的玉梳为姚月娥梳发。
&esp;&esp;“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esp;&esp;加笄、上簪,姚月娥接过醴酒,对着爹娘的牌位郑重地跪下了。
&esp;&esp;然而身侧烛光微晃,姚月娥侧头,只见封令铎将身前袍裾一撩,竟也跟着一道,跪在了父母牌位之前。
&esp;&esp;“伯父伯母福安,”他声音清朗,笑靥盎然,“晚生封令铎,字恪初,忝列大昭新朝参知政事,仰慕令爱已久。晚生不才,愿以薄宦之身护其往后余生,今以天地为鉴,许以婚约。晚生当珍之、重之,以其志为己愿,不以后宅家事束其施为,但求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esp;&esp;他对前方深深一拜,“望伯父伯母成全。”
&esp;&esp;话落,封令铎转过来,迎着姚月娥怔忡的目光,道:“等到新政能够平稳施行,朝纲稳固,我便辞去朝中职务,同你做一对寻常夫妻,只是……”
&esp;&esp;他语气微顿,颇有些无奈道:“到时候我一不会烧瓷,二不会管账,只能承蒙姚师傅不弃,舍一口软饭,在下定当摆正位置,倚娇作媚、以色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