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怎么个不赖账？”
&esp;&esp;纪九从副驾驶座旁边抽出一根木制压力条，在空中挥了挥，听它发出呼呼风声，便满意地点点头。
&esp;&esp;“我们轮流向对方提问，必须要回答真话，不能说假话……”啪一声响，他将木条重重拍在操纵台上，“如果不想讲真话，那就不说，但得挨打。”
&esp;&esp;关阙瞥了眼那木条：“可以。”
&esp;&esp;“那我先来。”
&esp;&esp;纪九双腿盘坐在副驾驶上，半眯眼看向关阙。
&esp;&esp;“你在和陈轩然商量利用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esp;&esp;关阙正在调整操纵杆，闻言动作顿住，只盯着面前的屏幕。
&esp;&esp;“啾啾。”鸟崽这时走了过来，伸着翅膀要纪九抱。纪九连忙在旁边储物柜里翻找，找出一个线团，抬手抛进内舱，“雀宝，去那边玩球，和你思琪叔一起玩。”
&esp;&esp;“啾？”
&esp;&esp;“你自己玩。”
&esp;&esp;鸟崽看看他又转过头看看线团，终究还是无法抵抗线团的诱惑，颠颠地跑了过去。
&esp;&esp;纪九打发走鸟崽，见关阙依旧没有出声，便要去抓旁边的木条。但他手刚伸出，便听见关阙声音低沉地回道：“想过。”
&esp;&esp;纪九便也停下了动作。
&esp;&esp;“但你还是要那么做。”他冷声道。
&esp;&esp;关阙抿着唇没有回答，纪九也侧过头，看向操纵台左边。那里有一颗绿色指示灯，轻闪着微茫，他怔怔地看着那处，直到感觉眼睛被闪得有些发涩，才转回头道：“该你问了。”
&esp;&esp;关阙喉结上下滚动，问道：“你恨我吗？”
&esp;&esp;纪九立即就要回答，关阙却又抢在他前面道：“算了，这个问题作废，你不用回答。”
&esp;&esp;“我可以回答的。”
&esp;&esp;“不用。”
&esp;&esp;纪九只得将那声斩钉截铁的恨咽了下去，说道：“行，这是你自己作废的，那又轮到我提问了。”
&esp;&esp;他想了想，问道：“如果你在和陈轩然做出那个计划的时候，已经知道我会恨你，那你还会继续吗？”
&esp;&esp;关阙这次保持着长久的沉默，纪九也没有催促，只双手环胸，将两条腿架在操纵台上，一下下摇晃。
&esp;&esp;他看似轻松，但呼吸也有些急促，藏在手臂下的两只手也暗暗握成了拳。
&esp;&esp;片刻后，他视线里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摊开了递在他面前。
&esp;&esp;他摇晃的脚停下，目光冷冷地看了眼关阙，再趋前身，拿起那根木条，高高扬起，对着那手掌重重抽了下去。
&esp;&esp;木条在空中带出唰的破风声，击落在关阙掌心，啪一声，清脆响亮，惊得在玩线团的鸟崽都转头看了眼。
&esp;&esp;“啾？”
&esp;&esp;“没事，拍巴掌玩。”
&esp;&esp;纪九看见关阙的掌心迅速浮起一条红痕，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又收回手，继续握住操纵杆。
&esp;&esp;舰里有着片刻的沉默，只听见纪九急促的呼吸声。
&esp;&esp;关阙低声道：“我知道你会恨我，但是我别无选择。”
&esp;&esp;“我了解，这很正常。”纪九无所谓地道。
&esp;&esp;关阙看了他一眼，问道：“还要继续玩吗？”
&esp;&esp;“继续吧。”
&esp;&esp;“你脸色不太好。”
&esp;&esp;纪九笑了笑：“就是稍微有点热。”
&esp;&esp;“要不——”
&esp;&esp;“继续！！！！”
&esp;&esp;纪九忽地一声大吼，关阙顿时收声，也吓得另一头的鸟崽浑身一抖，线团都掉落地上，“啾！”
&esp;&esp;纪九杀气腾腾地将木条扔回操纵台：“该你问了。”
&esp;&esp;关阙伸手去拨头上的控制钮，问道：“如果我没有给你设套，而是直接找到你，向你说明缘由，那么你愿意去纪北宴那里帮我拿钥匙吗？”
&esp;&esp;纪九听到这话，不由一愣。
&esp;&esp;从知道这件事是关阙设的套后，他想过许多，但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点。
&esp;&esp;他抱着自己的双脚，下巴搁在膝盖上，开始认真思索。
&esp;&esp;如果关阙向我说明缘由，那么我会去帮他拿钥匙吗？
&esp;&esp;要帮他拿吗？
&esp;&esp;要吗？
&esp;&esp;……不，不可能的。
&esp;&esp;我是一名银盟军军人，军二库保密间都是银盟军的重要物品。关阙身为高阶序列者，如果想要进去拿暗影之牙，我就算不阻止，不从中作梗，却也不会去帮他拿钥匙，让他进入保密间。
&esp;&esp;纪九咬着唇，久久没有回答，关阙眼眸幽深地看着他，又轻声问了一遍：“你愿意吗？”
&esp;&esp;纪九没去看他，只将脸埋在了膝盖上。
&esp;&esp;他没法说出愿意两字，因为那不是真话。但不愿意这三个字也变得异常沉重，沉甸甸地压在舌尖，让他怎么也吐不出口。
&esp;&esp;良久的沉默后，纪九慢慢伸出手，掌心向上地摊在了关阙面前。
&esp;&esp;关阙的视线落到那只手上，掌心白皙，手指根根修长。他也转过身，拿起操纵台上的木条，高高扬了起来。
&esp;&esp;木条迅速落下，发出唰的破空声，却在接近纪九手掌的瞬间停住。
&esp;&esp;纪九原本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却没有感受到疼痛，不由一怔，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向关阙。
&esp;&esp;关阙也正看着他，操纵台的灯光照着他侧脸，衬得他鼻梁高挺，眉眼深邃。而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温柔，满得似乎下一刻就要溢出来。
&esp;&esp;他微微俯身看着纪九，握着木条，在那手掌里很轻地敲了下，再转过身，将它重新放回了操纵台。
&esp;&esp;关阙继续操纵星舰，纪九的心跳却变得有些快，脸也有些发烫。他将手掌放在膝盖上擦了擦，暗暗做了次深呼吸，这才有些不太自在地道：“你这是作弊啊，你这种行为，已经失去了我们这个游戏的意义。”
&esp;&esp;关阙勾了勾唇角，柔声问：“那我重新补上？”
&esp;&esp;纪九刚平稳下的心跳就开始加速，胡乱摆摆手：“那不行，游戏的规则就是不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