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不好,也不肯让赵铭去床上睡,把他赶去了外间。
赵铭早已习惯了妻子的任性,抱着被子去了外间的榻上睡了。
屋内蜡烛吹灭后,小林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半夜里她隐隐感觉肚子一跳一跳的不舒服,想着是不是孩子在踹她,再加上实在太困,就没有在意。
可朦朦胧胧间,她又像是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这声音格外刺耳,惊得她直接坐了起来。
睁开眼后,房间里一片静谧,她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那啼哭声竟然又出现了。
这一次,她听得更真切,声音就像是窗外传来的,听久了又觉得那声音凄厉又刺耳,根本不像刚出生的婴儿的。
她心中惊恐,又想到相公就在外间,便摸索着踩着绣鞋下了床,一边往外间走,一边喊:“相公,相公?”
外间安静得像是根本没人。
等她好容易摸索到了门,还没走出去,就听到窗户哐当一声开了,那婴儿啼哭声越来越清晰。
小林氏只觉得头皮都炸了起来,受了惊吓,肚子也跟着疼了起来,她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扶着门框,身体慢慢下滑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外间有烛光亮了起来。
赵铭散着发,穿着中衣,端着烛台匆匆赶过来。
见妻子坐在地上,赶忙喊了外面守夜的丫鬟,让她去叫大夫,自己则上前去扶小林氏。
小林氏见相公面色正常地扶她去床上,像是根本没听到婴儿哭声,不禁死死抓住他的手腕:“相公,你没有听到?”
“听到什么?”赵铭不明所以地问。
“婴儿哭声,就在窗外。”她指着那扇打开的窗户,“就在那里,方才窗户突然自己打开了。”
赵铭将她扶回床上后,走向那扇窗户,甚至还探头往外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瞧见。
他顺势关了窗户,走回小林氏身边,安慰道:“外面什么都没有,窗户应该是晚上没有闩好,被风吹开了。”
“可是我还是能听到婴儿哭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相公出现之后,那婴儿哭声似乎小了许多。
赵铭看着惶惑不安的小林氏,开口道:“我们读书人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夫人若没做过错事,又有什么可怕的?”
小林氏拍了他的手一下:“你又怎么知道那个鬼听过这句话。”
和相公说话的时候,那哭声已经消失了。看着烛光下面色温和的相公,她忍不住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这天夜里,因为夫人起夜被吓到,动了胎气,府中的下人忙了一晚。
直到天将明,赵铭不得不去上朝,小林氏才将将睡过去。
阿缠并不知道晚上赵府发生的事,她想着昨日的约定,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香囊去了赵家。
门房没敢擅自将她放进去,只替她通传。
没过多久,孙妈妈匆匆赶了过来,平日里打扮得很是整齐的孙妈妈此刻显得有些随意了,连发都没盘齐整。
见到阿缠,孙妈妈脸上的愁容散了几分:“今日累得婵姑娘走这一趟,真是不巧,昨夜夫人动了胎气,如今还在休养,实在见不了人。”
“姨母动了胎气?出了什么事,白日里大夫不是说好好休养就行了吗?”阿缠疑惑地问。
她倒不觉得这是小林氏拒绝见她的借口,以她那位姨母的性格,不想见根本不必找借口。
孙妈妈叹道:“谁说不是呢,昨天夜里夫人说听到了婴儿哭声,可大人和守夜的丫鬟都说没听到。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大人上值去了,夫人还在昏睡,老奴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阿缠思索了一下,才道:“若只是听到婴儿啼哭声,或许并不是婴儿。我曾看过一些志怪传奇,书上说,有些虫豸或是有了灵性的精怪,都可能发出类似婴儿的啼哭声,若是姨母想查,不妨往这个方向查一查。”
孙妈妈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还是姑娘见多识广,老奴会让人去查的。”
阿缠又将手里的香囊递给孙妈妈:“这香囊里的香是我昨日刚配好的,驱逐蚊虫用的,也没用什么珍贵香料,便送给孙妈妈了。孙妈妈切记莫要将香囊放到姨母身边,长时间闻香料对她身体不好。”
“姑娘放心,老奴记下了。姑娘且回家安心等着,过几日夫人大好了,老奴再去接你。”
“好,还请孙妈妈多多看顾姨母。”
没见到小林氏,阿缠今日来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和孙妈妈告别后,她沿着赵府的围墙向后街走去。
走到赵府后门不远处,她竟然又见到了赵家那位表哥。这表哥手中拿着个鱼篓,里面似乎装了活鱼,还在动。
不过那鱼的腥味有些重,离了十几米远都还能闻到。
阿缠看向薛氏的时候,她……
赵闻声并没有看见阿缠,他拿着鱼篓匆匆进了赵府,后门一关,那股鱼腥味却久久不散。
阿缠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回到家后,总觉得身上缠着一股难闻的腥味,她忍了又忍,还是去灶房烧水,先洗了澡又洗了衣裳。
或许是灶房的门缝太大,进了冷风,第二天她就发了热。
好在经过上一次发热,她已经知道,人生病是要看大夫的,尤其是她这样孱弱的身体,很容易一命呜呼。
她强撑着起身,去了隔壁街的医馆开了药。
给她诊脉的大夫还说,她身体虚弱,需要好生养着,平日自己也要格外注意。
阿缠谢过了大夫,摩挲着手腕处,只要上面的黑线还在,解决不了这个麻烦,她这身体,大概是养不好的。
病来得快,去得却慢。一开始她喝了两天药感觉好了,后面便不再按时喝药,谁知病情又反复了。
吃足了教训,阿缠再也不敢擅自停药,又喝了几日的药,才彻底恢复了。
等她身体彻底养好,已经进了二月。这些天,孙妈妈没有来过,阿缠也不知道小林氏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二月初十那日,天气正晴。
阿缠穿得厚实了些,在屋里熏艾草,熏了大约一刻钟满屋子都是烟气,才将门窗都打开通风。结果一推窗,就见到了下面赵府的马车。
她忙下到一楼,正好听到敲门声。
打开门,孙妈妈站在外面,被她浑身的艾草味冲的往后退了一步。
阿缠笑眯眯地看着孙妈妈手里捧着的一套衣裳,软声问:“孙妈妈今日前来,可是姨母身体恢复了?”
“正是。”孙妈妈颔首,语气却有些迟疑,“夫人吃了几日安胎药总算好了,就是最近胃口好得过分。”
“这不是好事吗?”不都说能吃是福吗。
“是好事。”孙妈妈扯出一抹笑,眉宇中却始终萦绕一股忧色。
阿缠心中好奇,却没有追问。
孙妈妈只是稍晃了下神,便又将注意力放回了阿缠身上,她将手里的衣裳捧给阿缠,道:“再过两日就是花朝节,夫人想去花神庙拜拜,这是特地为姑娘挑的新衣。”
这衣服上身是白色,领口与袖口都绣着粉色桃花,裙子却是白粉渐变,裙摆上也绣着花枝,很是精美。无论是布料还是做工都比阿缠身上穿的要强上许多,自然也要贵上许多。
阿缠没有推辞,她接过衣服大方道:“请孙妈妈替我谢过姨母。”
她接过衣服才发现,衣服下竟还压着个木盒,那木盒也被一并放到了阿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