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曦闻言一双眸子瞬间睁大,直接从翻阅窗户跃下,落在了许元身后,低声唤道:
“公子”
许元冲她微微一笑,回眸道:
“可以继续了。”
白敬天略微斟酌用词,快速说道:
“地宫遗民的迁徙工作已经收尾,在华总长的协助下,三十七万地宫遗民,除去在路途上因水土不服染病丧生的千余遗民外,其余已尽数分批迁入惠州新城。”
听到这话,白慕曦一双美眸逐渐睁大,被襦裙束缚的胸脯一阵起伏不定,攥紧的指尖嵌入掌心。
许元对此的反应倒是很平静,只是低声道:
“万里迁徙,仅故去千余遗民,很不错。”
“地宫遗民皆为身强力壮之人,无老幼拖累,且本身成军,有此结果非臣下之能。”白敬天丝毫没有拦功的意思,如实说道:“路途之上,是那地宫中的秦姓将军总览遗民绝多数的管控工作。”
秦姓将军
许元略微回忆,一个冷漠无情的俊朗男人面容便浮现在眼前。
秦源。
那位为了地宫延续,直接动手杀了小白舔狗的男子。
心中想着,许元回眸瞥着小白那激动的神色,轻声道:
“小白,看来秦源兑现了当初许下的承诺。”
白慕曦抿唇一笑,躬身冲着许元一礼:“公子大恩,慕曦无以为报。”
许元微笑一下,便看向面前那欲言又止的中年人,道:
“还有什么事都一并说出来吧,不用顾虑。”
白敬天闻言面色流露了一丝为难,斟酌着用词,低声道:
“天安商会的华总长让我转告公子您,惠州新城的费用与地宫遗民迁徙所耗物资他先帮您垫付了,但利息九出十三归。”
闪过那白胡子老头的模样,许元无奈的轻笑了一声:
“这个利息确实很高,回京之后我会亲自登门拜访的,还有么?”
白敬天盯着自己脚尖的眼眸闪烁一瞬,迟疑着说道:
“还有便是有位殿下似乎知道了地宫遗民之事,前段时间去惠州新城住了很久。”
殿下皇子?
地宫遗民是绝密,皇族居然有人知晓?
许元蹙眉思忖一瞬:
“李筠庆?”
“是。”白敬天。
许元心中略微一松。
其他人知晓这个情报可能会造成威胁,但李筠庆却是不会。
无论是初识替他保密身份,还是后续为他保密假死,都说明了这皇子只想做个润人,润去东瀛当土皇帝。
沉吟了少许,许元问道:
“他为何还未前往东瀛?我记得年初离京之时,对东瀛出兵的决定已经被圣上批阅通过。”
白敬天恭敬回道:
“大军已然开拔,但三皇子以筹措军饷物资之名,暂留在了大炎境内。”
“呵”
许元伸手拍了拍眼前中年人的肩膀:
“知晓了,处理好镇西府的事情,我在帝安等你。”
白敬天瞳孔一震,噗通一声再度跪了下去,声音带着颤抖:
“是,公子。”
许元瞥了他一眼,拍了拍小白的后背,便转身踏上了身后的阵纹阶梯。
而也正是此刻,
白敬天迟疑的声音再度传来:
“公子,二皇子殿下已经率军抵临皇陵所在的九安山附近,应该会在半月后与您同时回京。”
脚步一顿,许元狭长的眼眸逐渐眯起,一阵气旋自他周身凝聚而出,安静少许,声音淡然静漠:
“那还真是很巧啊。”
话落,
他缓步顺着阶梯而上,踏入了那独属相国之位的阁楼,玄鹰起身腾起黄沙掩住了他走过的阶梯
九安山。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纷飞的白雪依旧笼罩了整片大地,隐没了踏上山巅的路。
李诏渊只身一人在这片无路的白雪山林中漫步着,探索着前往山巅的道路。
他每走一步,身后的路,踏过的脚印便会立刻被天地风雪隐没。
他走得很慢,走得很艰难,但也同样走得没有任何迟疑。
在漫天的风雪中,仿佛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不知过去多久,
李诏渊抬眸望去,山巅已然近在咫尺,想要回首登山路,却发现下山的路径已被飞雪封绝。
沉默一瞬,
李诏渊笑着继续向上走去,踩着那积雪下深藏的无尽枯骨,继续向上走去。
变化
鹰击长空,嘶啼啸天,展翅腾空掀起阵阵罡风,立于阁楼之顶,许元看到了无数仰望而来的视线。
席卷四方的气浪与威压几乎吸引了整座府城的目光,无数人下意识放下了手中之事。
有人俯首行礼,有人抬眸直视,有人因幸存而感激,亦有人因丧亲而仇恨。
许元漠然的注视着下方的一切目光,直到看到那些朝着他抱拳行礼的镇西军第二镇兵卒们,才忽地轻笑了一声。
【尔等两万人中,绝无一人先于本宫死于圣人之手!】
李君武战前对这些大头兵们的承诺响起在耳畔,许元眯着眼眸转身朝着甲板内走去。
如此看来,那家伙还挺会看人下菜。
失了对他的信,却守住了这些兵卒的诺,用生命兑现了这个承诺。
玄鹰振翅,一瞬百丈。
在沉默中,许元走至门檐前站定,兀地回首望向了那座属于她的巨城堡垒。
玄鹰行宫已然飞离了镇西府城上空,仰视而来万千目光已然不见,唯余那座孤城在视野中变得愈来愈小。
高空的气流飞速倒退,未曾束起的长发随风飘舞,迷住了他眼睛。
恍惚间,
许元在那巍峨城墙上看到了一名沐浴在黎明中戎装女子,她的白发于晨光内闪烁着晶莹。
她努力的冲着愈来愈远的他挥着手告别,然后笑着转身走向他看不见地方
“真是的”
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许元微笑着呢喃:
“再见君武。”
话落,转身。
许元握紧了相国行宫的巨门,
一边用力推开走入,一边漠然的呢喃:
“宗门,等我。”
许元离开了。
但镇西府城内的一切依旧在继续。
郡主闺房内,
一身戎装的老者坐在床边,轻抚着宛若入睡女子的苍白面颊,眼神空洞的看着那愈来愈远的玄鹰巨兽:
“君武,那小子走了”
随即又望着女儿,细语呢喃:
“一切都准备好了,再等两旬,了结掉这荒唐的世俗,爹爹便来带你回家”
废墟之中,
许梦溪半跪在一名伤员面前,努力救治着这些在战争中重伤之人,望向那人离去方向的视线带着复杂。
师兄留下给了她一封信。
在信里,他与她说了很多很多,说了师嫂,说了师傅,说了让她这让他放心不下的师妹,也说了自己投靠相府的理由。
【师兄不知道相国大人他想要改变天下的愿景是不是对的,但却是知道维持现状一定不对】
府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