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为了活命,大概一口饭食也吃不下。
从后山晒完太阳,楚阿满推着解兰深回院子,路上遇到解荷华,交谈几句,送晒太阳晒得快要睡着的人回去。
于半月前,解荷华从洛水门返回解家,同时带来同门送给解兰深的一大堆灵草丹药,以作慰问感谢,希望能派上用场。
随同解荷华带来的消息,有明诚长老经过救治,仍旧撒手人寰的噩耗。
她师尊妙真也受了重伤,性命无碍,在青芜峰疗养。
楚阿满神魂的剑气消除后,与师尊通过传音符联系,得知她要去解家,师尊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她好好照顾解兰深。
这次洛水门接连失去两名金丹长老,掌门玄清道君也受了伤,牺牲若干底层修士,整个宗门气氛低迷,哪怕天魔被斩杀,没人能高兴起来。
天剑宗,云中道君中了无毒散,解毒后,如今还在闭关中。
乾元宗丹华道君深受重伤,回到门派后,便开始闭关。
易家老祖自爆元婴,替所有修士打开一条逃出神魔战场的通道,受到万众感念。
如今的易家,在坊间提起时,风评好了许多。
比起其它四大门派保全大部分实力,水月宗因一宗掌门叛入魔域,门下无金丹长老护持,大部分门人被魔族抽走生魂,炼制成尸魃。
如今的水月宗,人去楼空。
即便侥幸逃离的水月宗弟子,偷偷隐姓瞒名,不敢再回这个众矢之地。
接连传出的噩耗,夹杂着两个喜讯,冲淡了神魔战场的阴云。
裴家主死在神魔战场里,裴家分支虎视眈眈,企图吞掉主支,裴家主支经过商量,决定与任家联姻。
任宁没有死在神魔战场,结果死在任家的内斗中。任三小姐的兄长,接替任家少主之位,任三地位水涨船高。
任三小姐爱慕裴徐安,任裴两家的联姻对象,不言而喻。
洛水门这边,明诚长老留下一个孙女,身无灵根,无法踏入修行。
据说临终前,长老放心不下唯一孙女,拉着文澄,希望他能帮忙照顾孙女。
在神魔战场之中救命之恩的胁迫,明诚长老为庇护新生代弟子而战死,种种恩义裹挟之下,最后文澄终于点头,愿意娶明诚长老之孙女为妻。
为了方便轮椅出入,西厢的房门门槛被拆了,楚阿满推着轮椅来到床榻,轻松将抱着一把骨头的人放进床榻,帮他盖上被子。
躺进软榻的人惊醒,握住她盖被的手:“你能不能出去一下,帮我唤小燕过来。”
楚阿满眨着茫然的眼:“喊小燕做什么,我也可以帮你?”
“你,你帮不了。”他难为情地转过身,清正的嗓音,带着一丝央求:“你别问了,也别往这边放神识。”
楚阿满看不到他的脸,见他好像很着急,出门喊来小燕。
在门口呆了会儿,等小燕处理好屋内一切,打开房门:“少主夫人,好了,你可以入内了。”
楚阿满还道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走到床榻前:“不就是人食五谷,人有三急,很正常的事情,其实你不用害羞。”
自记事起,解兰深从未有过现下的窘境,且还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
他心烦意乱,说话结巴:“你,你都听见了?”
见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呼吸都要急促起来,楚阿满双手环胸:“这有什么的,如果你是因为这种人之常情的问题害羞,我也可以多饮些茶水,给你听。”
解兰深:“?”
心想早知道让她先回东厢房,他别开脸:“我没有这种癖好。”
楚阿满:“……”
说得好像她有这种爱听人墙角的恶劣行为,修士耳聪目明,怨不得她嘛。
因刚才颜面无存,午间,解兰深甚至不想用饭。
面对一大桌饭食,他跟她打商量:“我想吃辟谷丹,吃下一粒,一天不用吃饭。”
楚阿满不需要太多手段,顺嘴提一句宋锦和:“你身体本就虚弱,不吃饭怎么能行?辟谷丹只能果腹,这些灵米灵肉,蕴含丰富灵气,能够温补你的身体。本来还能撑两个多月,不吃饭,你最多撑个七日,到时我便去天剑宗找宋锦和……”
“好了,我吃还不行。”解兰深被拿捏得死死,捧起饭碗,用下大半碗。
如今的他,活一天算一天。
多活一天,赚到了。
只要还活着一天,楚阿满便会心甘情愿陪着他,这样的日子真好,忽然有点不甘心这样撒手。
为了多活一日,晚饭他吃了满满一碗灵米饭,用了好些肉食。
在小燕的辅助下解决内急,小燕帮他掐一记去尘诀,解兰深躺到床榻里。
睡到半夜,筋脉里游走的魔气与灵气又开始折腾他了。
修为跌下练气期,近来频频发作,他方呕出一口血,以帕子擦拭,窗子被人敲响,紧接着楚阿满翻窗潜入。
修士目力极好,房中没有点灯,借助月辉,她一眼发现被他紧握的血帕:“你又吐血了。”
她给他输送灵力,让他好受一些。
解兰深咳嗽了声,打断:“没用的,别浪费你的灵力了。”
黑暗中,他的手掌摸到了身后人的腰肢,两人俱是一僵。
柔软的触感,烫得他掌心发麻,却没有抽回。
温热的气息贴来,解兰深只觉唇瓣被人轻啄了口,她问:“这样有没有好受一些?”
灵脉中的阵阵噬咬之痛,与心坎里的甜,相互交织。
他神识衰退,黑暗中辨不清楚阿满的脸,能感受到她正在注视自己,眼中只有他一人。
只要他开口,说出好受一些,她会允他唇齿相依的甜蜜。
他这种将死之人,本不该继续缠着她,应该放手,让她自由翱翔在天际。
她不是笼中鸟,她是属于天空的鹰。
作为天剑宗年轻弟子的第一人,作为解家少主,他克己守礼,维护宗门与家族荣誉,做过最最不守礼的事,是将她掳到玉清峰。
他应该阻止楚阿满的。
可他真的快死了。
卸下肩上责任与重担,剩下为数不多的日子,他想要替自己活一活,想要自私一回:“只是这样?还不够。”
甜美的唇瓣,再度覆来。
解兰深脑海里的一根琴弦,彻底崩断。
香津浓滑,在舌尖纠缠,圈住怀中一截腰肢,让他浪费许多力气,体力渐渐不支。
怀中人似有所觉,轻带着他的大半片身体,依靠的伏在她肩膀。
他吻上耳垂时,碾压含住。
楚阿满来了句:“不如我们双修,听说双修可以精进修为,或许能替你延长寿命。”
解兰深心神恍惚,唇瓣往下游移。
她好像很想双修。
结丹前双修,会伤修士的根基。
黑暗中,他怕伤到她,抽开束发的白玉簪,一头银发轻泻垂下。
迟迟等不到回音,楚阿满的神识一扫,见他以两条手肘支撑着退了退,伏在某处:“你要做什么?”
“屋子罩了结界。”他以为她怕被人听了去,说。
楚阿满以为他决定与自己双修了,未加阻止,直到一股颤栗从脚心窜来,她头皮发麻:“解兰深,你停……停下……”
良久,他终于停了。
取过一旁的茶盏,以清茶漱口,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