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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1 / 2)

蒙乔急行军,三月初十抵达豫州, 吩咐事宜。

三月廿五飞骑传书回洛阳:豫州当地只有鹳流湖君驰山生长川郁索,便也只有那处山下百姓以此为食, 且僧多粥少, 何谈囤积。

四月十八,飞骑二次传书回洛阳:已结合四方医者,按照其生长特性,向东北各郡县、州城张贴榜单, 悬赏寻找此药。

蒙乔亦在信中提醒,东北州城多为卫泰所控, 此番乃启用早年插入的暗子,不宜久寻。

蔺稷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医官们反复说过, 川郁索这等可食特性,若随处便能生长,早就比肩粮食, 却如此名不经传。可见只生于君驰山, 旁处没有。在这种情况下, 他的人手进入卫泰的地界寻找几乎不存在的东西,显然白费功夫,甚至还有折损性命的风险。

但蔺稷不甘就这般放弃, 还抱着渺茫的希望。

万一呢?

“阿兄,殿下眼下不也还行吗?我瞧她愈发适应了。”旁人不敢劝,便只能蔺黍说,“难道那些人的命还没她一双眼睛重要?”

“你犹豫不定,不若让殿下决定。”

“你要她决定什么?”

政事堂散会后,蔺稷回来书房。其实近来事少一些了,但他依旧劳心。

该北伐还是南征已经进入第四轮讨论,由冀州和南地四州的暗子传回的消息也在书案摞起来。等着他决定。

蒙乔的第二份传书是继续派人寻药,还是暂停寻找,也在等他决定。

他抬头望向胞弟的眼中,布满血丝。

“让她决定到底要不要再寻药。药已经没有了,你瞒着她,她也早晚会知道。”蔺黍看着兄长疲惫神色,“再说,能瞒多久。府中大夫知晓,豫州以北半个大齐都知晓,殿下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闭上你的嘴,出去。 ”蔺稷揉着眉心,阖眼撑在书案上。

“我知道阿兄为何如此执念,不单单是因为殿下是您的妻子,您的妻子患了眼疾需要宝贵的药,更因为她的眼睛是因您当初婚仪上的设计才导致这样的,您觉得欠了她。”

蔺黍不出去,誓要说服兄长,那些暗子兵甲都是他们花了无数鲜血栽培出来的,不能这般无功而费。

“你让我静一静。我保证,最迟五日后,本月底,是伐南还是征北,我会定出结果。”

“那药的事怎么办?”蔺黍执拗追问。

“这是我的私事。”蔺稷眉眼半开,心口莫名的钝痛让他缓了半晌才喘出一口气,“暗子兵甲食我之禄,理当忠我之事。”

“是这么个理,但不值啊!”

“不值?”蔺稷掀起眼皮,定定看他,眼底腾起的火被勉力压下,“到底谁让你来的?蔡汀一行还是蒙氏一族?”

若是蔺稷发火斥骂,蔺黍不怕。但每每这种时候兄长平静看他,平和问话,他便提心惊慌,多有俱意。

这会垂下眼睑,顿了顿道,“我就剩一句话,说完就走,阿兄不必如此。”

“说一千道一万,阿兄不妨退一步想想,如果当初在铜驼大街,我们的人手成功了,杀了公主,她便早没命了。如今她尚且留着一条命,只损了一双眼睛,便是她赚的。还要如何?”

蔺黍话毕,果然干脆地开门离去。

然书房两扇门打开的一瞬,青年将军险些将站立门口的人撞了个趔趄。待看清来者何人,一时怔愣本能想回想看一眼兄长,然一咬牙皱着眉走了。

他的身形离去,蔺稷抬起的双眸里,便清晰映入来人模样。

是个白绫覆眼的妇人,身边的侍女拎着食盒。

她来给他送膳的。

细想,从他去岁开口央她送膳开始,她还不曾亲自给他送过膳。

前头许多次,都是她言语一声,膳房备下,侍女送来。唯一的一次亲自过来,是正月里,他酒喝多了。但那回送的是醒酒汤。

这亲来送膳,今日是头一遭。

其实,开春后,她便想着以后都自己送来,和他一起用。但那会他还不是太忙,政事堂散会后,他都回去长泽堂陪她用。后来三月里他忙碌起来,但她的脚又扭伤了,彼时纵是她想来,他也不许了。

但隋棠想,她可以在别的地方用心些。

她能感受到,近来两月,他很疲惫。

她的药自不会费他太多心神。

他和她说了,医官至今未归,是因为采了药之后正在就地烘干碾粉,如此方便携带。所以会晚些回来,大概要到七八月份。

如此,便是征伐的事宜。

这厢涉及朝政,她不会多问。

只是他留在政事堂的时辰越来越久,回去长泽堂寥寥无几。

寥寥无几的时日里,隋棠给他按过太阳穴解乏,揉过大陵穴止痛。

论起大陵穴止疼,四月上旬的一个晚上,蔺稷又一次心口绞痛,呈数脉。虽然三两日便恢复了,但隋棠还是担心。只是问过林群两回,都回话是劳累之故。

隋棠其实有些怀疑林群说的话,她当初看到的那本医书上记载这病症挺齐全的。就说是年岁上涨,身体各脏腑退化之故,没说劳累与否。

他这会才二十又六,算什么年岁上涨。

奈何她眼睛不方便,“望闻问切”中的“望”她便做不到,看不到他气血神色,更看不到医书典

籍。

她看不见,但很快便能看见。

而在看不见的这段日子里,对于他,除了给他解乏止痛,她也还是有事可做的。

譬如给他送膳。

脚踝的伤在这月中旬的时候基本痊愈,医官说最好再养个半月,至月底再下榻行走。

今日廿五,她原该老实地在长泽堂再待两日的。

但晨起司制捧来一套衣裙,说是用极珍贵的“明光锦”所制。上裳以云气纹为骨架,下裙采山状纹以裙身。云山分布间以金银双股线密织登山的熊、回首的虎、高立云端的朱雀和湖中跃起的锦鲤。

布局错落有致,通体灰褐点金。无光时内敛端庄,日头下莹莹生辉。

隋棠将衣裳试穿,从屋内出来庭中,闻侍女们惊叹声,便索性不再脱下。一边吩咐司珍取头面配衣裳,一边吩咐小膳房备膳。

妆台前妇人梳妆,灶上炊烟袅袅。

两个时辰过去,便是当下场景。

她长裙拽地,艳光灼灼,拎着膳食走过一条无需人通报,只有她可以入的政事堂后门小径,谴退全部侍者,让他们禁声离开,唯她步履轻盈来到他的书房门口,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隋棠的脑海中阵阵空白,张口也不知要说什么,只能转身离开。

但是没能走掉,一只手被人拉住。

这样,她就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说,“这会我听不了你解释,你这样我会更生气。”

蔺稷松开了她。

他说,“那我送你回去。”

隋棠摇首,“我一个静静。”

静了半日,傍晚时分,隋棠让人套了马车,她想回去看看太后。蔺稷没有拦她,确切地说是没空拦她,听淳于诩说又有紧急军报入了政事堂。

隋棠垂着眼睑,吩咐马车赶路。

夕阳渐渐落下去,灯火一盏盏亮起来。

政事堂中灯火通明。

一位由新泰关、安洋关、合璧关、新县关、汜水关六关卡六位东谷军将军带回来的冀州使者此刻正在蔺稷面前。

他带来两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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