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陈时鸿见到了京兆尹,说出了自己曾经在曲府书房听到前岳父和人商量这些事。
于是,还在衙门的曲大人立刻就被带去了刑部。
有些事情,只要得到消息,拔出萝卜带出泥,能牵连出一大片来。
曲大人他们这些年来卖的都是小官,也就兰城知府的事办得最大。且皇上本来就属意赴任那人,曲大人他们只是顺水推舟。
哪怕如此,他们也触犯了律法。
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根本容不得算计他的人。曲大人伙同几个官员,很快就被抄家入狱。在这期间,又查出了别的事,最后,曲大人全家流放。
郊外农家院子里的曲晴梅反而被留了下来。
曲晴梅已经习惯了农家小院,整个人晒黑了不少。愈发怀念曾经的日子。这一日早上,看到这节名义上的母亲像是失了魂一般,跌跌撞撞进门,看到她后,嘴唇哆嗦半晌,才道:“夫人出事了。”
这些日子里,曲晴梅已经发现这个妇人是母亲故意找来折腾她的。所以,她才心甘情愿干活。
听到妇人的话,曲晴梅心里不安:“我娘怎么了?”
本以为是身子有恙,她正想借此理由回府呢。就听到妇人颤声道:“曲府被抄家,过两天就要押出京城,流放去落城。”
曲晴梅吓得面色惨白:“你说什么?”
妇人又说了一遍,曲晴梅发现自己没听错,跌跌撞撞就往外跑。
春日里的京城郊外很是寒冷。
今日有犯人出城,城门开得比往日早些。曲大人夫妻俩夹杂在一众犯人中被送出了城。
城外一里处,有不少前来送别的人。曲晴梅也在其中,妇人上前打点后,没多久就把曲家夫带了过来。
时隔几月不见,曲晴梅看着面前狼狈的双亲,忍不住泪如雨下。
“爹,娘……”
曲大人冷哼一声,根本不搭理女儿,抬步就走。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曲晴梅微愣了下,讶然问:“爹在生我的气?”
父亲犯了事,她从头到尾都不知,这分明就是迁怒。
曲夫人面色一言难尽:“晴梅,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曲晴梅本来想说不好,可和面前的双亲比起来,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曲夫人看着她:“本来我打算让你吃够了苦后,就嫁给你表哥。他们下个月会进京提亲……之前我还说你表哥得靠着你爹提携,不会亏待了你。现在看来,这门婚事兴许会黄。你……你要记住,你不是什么官家之女,只是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姑娘。以后要学勤快一点,找一个踏实可靠的人,好好过下半生。”
话语殷殷,全都是对女儿的关切。
曲晴梅曾经还怀疑母亲不爱自己,听着这些嘱咐,早已泪流满面:“娘,女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你别哭。”曲夫人嘱咐:“你要记得,你只是我的远房亲戚。哭得太过伤心,难免让人怀疑。难道你也想和我们一道?”
曲晴梅的哭声立刻就消了。
哪怕曲夫人从来没想过要让女儿和自己一起被流放,可看到她这个态度,心里也失望无比。
恰在此时,传来曲大人的催促声:“那种害了全家的白眼狼,有什么好说的。赶紧回来,免得一会儿又挨打。”
听到这话,曲晴梅一脸茫然:“我何时害了你们?”
明明是双亲把她弄到郊外吃苦,不让她回府,她整日都在做那些粗活,哪有空害人?
曲夫人叹息一声:“曾经陈时鸿刚和你定亲那会儿,偶然听见过你爹和人商量事。是他告发的我们……”
话音未落,衙差已经在催促。
曲夫人怕挨打,飞快退了回去。
曲晴梅愣着原地,还是边上的妇人追上去送了一个就几个馒头的包袱。
看着队伍消失在官道上,曲晴梅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是陈时鸿?”
妇人懒得搭理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灰:“姑娘,你也看出来了,夫人根本就没想让你真做我女儿,只是想让你吃点苦学着懂事。现在咱们住的那院子是我的,我也确实没有女儿,不过,你现在是罪臣之女,我可承受不起窝藏罪人的名声……我和你娘主仆一场,不想闹得太难看,你自己走吧!”
曲晴梅:“……”
所以,她现在连农家小院都没得住了吗?连那些难以下咽的粗粮馍馍也没得吃了?
而这一切,全都拜陈时鸿所赐!
什么仇什么怨,曲晴梅恨得咬牙切齿,趁着天色还早,她直接进了城。
为了找个落脚地,曲晴梅不得不找个包住的活计,做了一个端茶的丫头。
当然了,怕被熟人认出来,她没敢去内城的大酒楼,只在外城找了一个小客栈做了烧火丫头。说起来,这还是她最近在郊外的农家院子里学会的。
蹲在烧火的灶前,整日从早烧到晚,弄得灰头土脸。又经常被抠门的东家罚饿肚子,曲晴梅是真的受不了了。
越是过得苦,她就越恨大牢中的陈时鸿!
如果当初没有招惹他,她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不,这事没完!
她私底下思量许久,在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工钱后,拿着银子去买了一些简单的酒菜,然后,带着酒菜去了大牢。
大牢中许多犯人,探望的人也多。曲晴梅想法子糊弄过了查看饭菜的大夫,将那些添了料的饭菜送到了陈时鸿面前。
童养媳原配 (完)
当陈时鸿看到面前的女子, 险些没认出来。
曾经曲晴梅五官精致,肌肤白皙,哪怕后来和他在一起后没了脂粉和鲜亮的衣衫首饰, 也同样是个难得的美人。
可面前的女子肌肤黝黑,虽还是熟悉的五官, 可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点官家女的气质都没。看清面前的人后, 陈时鸿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和曲家人的下场, 心里发虚。
“晴梅, 你最近过得好吗?”
“我好得很。”曲晴梅面露讥讽:“我爹娘都被发配往落城,一辈子回不来。现在只剩下我自己……其实,我有点怕。你是我在京城唯一的亲人,我便想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陈时鸿这两日和以往一般无二,可心情却大不相同。以前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大牢中住多久, 现在却不同,他帮了郡主和皇上的忙, 算是立了功,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出去。
这些想法自然是不能说的, 尤其是对着面前女子。陈时鸿扯出一抹温和的笑:“都沦为阶下囚了, 还能好到哪儿去?你……还是找个地方安顿好自己, 记得千万别暴露了身份。”
曲晴梅心里抓心挠肝似的难受,真心想开口质问。但是,她好不容易把这些东西带进来,没灌进他口中,她是无论如何都不甘心的。当下颔首:“我知道了。”
也不欲多言,她蹲下身打开了带来的食盒,将里面的两盘菜和一碗白饭放在陈时鸿面前。
“快点趁热吃。”
陈时鸿看着饭菜, 心情复杂。
无论曲家如何针对,曲晴梅对他确实算是有心。他端起已经有半年没见过的白饭,心里的歉疚一层又一层,垒得他难受无比:“晴梅,你现在住在哪儿?”
“你问这做甚?”曲晴梅将食盒最底下的一碗汤端给他:“我在外城,说了你也不知道。东家是个抠的,也喜欢骂人。我已经辞了,打算另找活计。你快吃,我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