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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节(1 / 2)

以此琴待知音,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的诚意了。

陆杳问:“奏什么?”

她声音不大不小,那股子力道感却能清晰地传到城墙上。

敬王应道:“焲朝的祭祀观神曲,如何?”

陆杳便驱马上前两步,翻身下马来,抱琴席地而坐,将琴放在了膝上。

身后将领们虽然觉得离奇,但相爷未曾说什么,他们也就更不敢置喙了。

陆杳随手拨了两声弦,听一听那音,道:“事到如今,你可心服口服?”

敬王亦是在城楼上落座,琴置于面前一张琴案上,道:“只还差姑娘这最后一曲,让某心服口服。”

话语一罢,城楼上率先响起了琴声。

那琴声孤旷又清寂,听来萧瑟。

他的选择

敬王奏了一段以后,陆杳忽和琴而上。

这道琴声却是厚积薄发,款款而来,像旧友陌上相逢,又似山水亘古流转。

琴声果真空灵浑厚极了,身后万千将士们,听来无不心神一荡。

仿佛看见了闲云野鹤任意舒展,看见了老舟星河荡荡悠悠。

随着那音调一转,眼前仿若陡然香火盛而神明现,九重宫阙、恢宏祥瑞,天地浩渺、万民朝拜!

两道琴声,一高一低,一百转千回、一持重内敛,时而相互交锋,时而又彼此高低转换,将那观神曲奏得淋漓尽致。

奏琴的人宛如春花秋月、夏风冬雪,转转念念,已是人间戏过一遭。

听琴的人却是澎湃激荡、豪情万丈,成成败败,不枉天下征战一场。

敬王手指在弦上翻飞捻动,袖摆迎风鼓动,他苍白的脸上起了一层汗。

奏这样的琴到底是件吃力的事。

可他不想罢休,他要弹到最后。

他醉心其中,酣畅淋漓,嘴角不自觉浮出一抹微笑。

那是遇知音时才有的愉悦,不再附加任何条件和筹码。

曲是旧时曲,意已不是旧时意。

他还记得当初在焲朝朝殿上,凭这一曲初相识时,更多的是惊喜和猎奇,将曲子弹出恢宏之势,想与她分出个高低胜负。

那时是斗琴。

而今这一曲,才真真算是合琴。

曲中没有高低胜负,只有所见所闻、所悟所感,交织成一段两相映衬的乐章。

曲将终时,万般波澜皆渐渐收拢,终将化为平淡。

只是人心久久不能静。

城楼上的琴音十分绵和,似在诉说,如痴如醉。

终于,随着陆杳一手按在琴弦上,她的琴声戛然而止。

也将那诉说的绵绵心绪倏地掐断。

让人一下回归清醒,心境却还留在曲中,一时抽不出来。

城池内外皆一派寂静,仿佛都还没回过神来。

就在陆杳按住琴弦的那一刻,敬王的弦突然铮地一声,就断了。

断弦割破了他的手指,他不知疼痛,手因过力弹奏还有些颤抖,神情却是怔忪。

陆杳起身,把琴交还给那名琴童,道:“观神曲已毕,便到此为止。”

敬王抱琴起身,走到城楼边上,笑道:“能得今日陆姑娘这一曲,某如愿以偿,再无遗憾。”

说罢,他抱琴自那城墙一跃而下。

焲军将士们无不哗然震惊。

唯独陆杳和苏槐无所表示。

他的决绝之意已在琴声里,这是他的选择。

陆杳见着那白衣身影,像一捧白雪,又像一簇白梅,虽不染尘埃,却也有股清雅的烈性。

她在想,很多事,是不是只要拼尽全力,哪怕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有遗憾了吗?

不是的。

依然会充满遗憾。

因为当结果不如意的时候,回想过程,人总是会想着要是当初不这样做、又或者要是当初该那么做的话,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大抵还是因为遗憾自己做得不够好,太有顾虑。

她想,要是像苏槐这样,猖狂无忌,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会继续折腾,定是没什么可遗憾的。

可世上,又有几人能活成他这般模样。

砰地一下,水声溅开。

敬王摔落在护城河里。

他愿以身殉国,来护身后的黎民百姓。

对他来说,死在自己云金的城楼下,总比死在苏槐的刀下好。

同时,金城的城门缓缓打开。

随着锁链松动,一道铁桥从城门处一点点往外放下,直到搭在了护城河上方,铁索的声音方才停下。

苏槐命焲军分三批进城。

将领们高呼道:“兄弟们,随我进城!”

同时,苏槐又派人去护城河那边去捞敬王。

城中云金将士,敬王遣散了不少,让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受降的云金士兵焲军也没再对其大肆屠杀。

最终焲军不费兵力便占据了云金这座通往京都的最难攻的要地城池。

敬王以身殉国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云金。

他选择投城门而下,便表示连他都没有办法再阻止焲军了,云金各地再抗争下去也只是赔上更多的性命。

他且以他的命,换取云金兵民的生机。

只要安于受降,就不会再被焲军给屠戮。

相爷真是好福气

不得不说,敬王此举,焲军上下多少也是服气的。

他知晓结果已经无法改变,他当断则断,遣散军队,打开城门,放弃抵抗,若是一般的魄力还真干不出来这事。

他若是贪生怕死,就不会从城楼跃下。

他开城投降,是为了以退为进保全更多的性命。

焲军占据了金城,后面直入京都的路就变得容易多了。

将领们凑在一起,难免谈论起敬王这个人来,道:“有一说一,这敬王最后还算干了件人事儿,让大家伙都省点力。”

另有将领道:“此人也算是个未雨绸缪、十分能耐之人了,只可惜他的对手是相爷。”

“败在相爷手上,也不算冤枉他。”

这时,背后冷不防响起一声做作的咳嗽。

将领们一听,立马心神一紧,纷纷起身转过来,就头皮发麻地看见相爷跟鬼似的一点响动都没有地站在他们身后。

苏槐语气异常温和,道:“都这么同情他吗?那要不要下去陪陪他?”

将领立马态度坚决严肃道:“云金敬王率先挑起战端,也杀我大焲无数将士,此人罪大恶极、罪有应得,丝毫不值得同情!”

苏槐看了他们一眼,道:“都去护城河里捞人吧。”

于是乎,下半日,些个将领们就捞着衣袖卷着裤腿,苦哈哈地出现在护城河上了。

这护城河围绕着整座城池,又宽又长,士兵都在河上巡捞了一日也没个结果。

但大家伙都知道,敬王尸首,相爷是一定要找到的。

照相爷脾气,要是人还没死透,他还得再补上两刀。

只不过这河又深又冷的,从那么高的城楼上坠下来,又怎会没死透。

护城河的河道绕城形成一个圆形,并无其他往外延伸的河道,所以敬王一定还在这河底。

将领们乘坐小船,时不时动手拉一拉网,唏嘘道:“相爷是不是心情不好?”

其他将领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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