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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1 / 2)

簪月听得懂,这话是在说,白羽不会

成为弃子的。

簪月奉命离去后,秦姝才松下一口气,整个身形也垮下去些,她单手撑着窗台,朝着屋子里另外一个人说道,“你是真躺得住啊。”

“殿下亦是真不怕臣死。”

床上的男子缓缓睁眼,只觉浑身无一处不疼,抬眼扫了眼周围,最后才把目光落到女子身上,“殿下刚从皇宫回来,战况如何?臣的脑袋还能留到几时。”

“你的脑袋要是想搬家,那刚才就该搬了,本宫还会等宫里来处决你?”秦姝呛声道,“本宫也算是实言相告了,谢行周,你死不了。此刻便想想,留着这条命能做些什么吧。”

谢行周鹰隼般的眸子半阖着,昏迷前的景象如同潮水一般涌进脑子,顾琛意味不明的话、霍彦被埋没的小小身躯、众人逃亡一般的步伐、几乎震破耳膜的巨响

头痛欲裂,头痛欲裂。

秦姝眼瞧着不对,急急出声,“你怎么了?”

谢行周死死摁着太阳穴,睁眼时眼底一片血红,他喃喃道,“供状殿下方才是不是说过,把当时与我一起的匠人录了供词,臣可否一观?”

供纸上并没有记录什么特别的东西,雨天,扶摇阁摇晃,监工和督办安排大家先走,之后救出自己并没有任何隐秘之事。秦姝狐疑着,将供纸递了过去。

却不曾想谢行周看完那供纸目光大震,“怎会他并没有看见霍彦是怎么死的,这供词并非是全部,骁骑营将士霍彦,死在了扶摇阁里殿下。”

男人眼底爬上一层痛苦,“殿下,臣的将士死在里面了,烦请殿下,明察。”

秦姝踌躇着,眼里的内容复杂,已然变成了双手撑着窗口,整个人倚在那里借力,“只有他死了,而且是你骁骑营的将士,对不对?”

谢行周心里只觉不妙。

“谢行周,现在还未有人发现这件事。你和那刘工匠是最后出来的人,他亦是不知,而你知不知,需要细细考量。”

考量着,究竟是明察秋毫,还是祸及己身。

她没说,他也是懂的,他已然亲眼见识了京都真正的景象。一条命,在几千几万人面前看起来似轻如鸿毛,但在有心人眼里,是能够一箭穿心的利器,是能够压死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又是那样的眼神。

谢行周那样受尽折磨,痛楚深深的眼神,叫人只会自纠自查,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这如玉般的公子这样失望。

秦姝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她的手上也不干净。

“臣还有选择吗?”他问,“将霍彦的死讯公之于众,臣或许会罪加一等。但如若不公之于众,臣难道就能好好活着吗?”

谢行周淡然一笑,“是臣简单了,臣入京之前,把诸位想的简单了,能有此下场,是臣该死。但霍彦何罪?何辜?”

“你有选择。”女子的手紧紧握着窗沿,用力得指尖发白,“你活着,就能为他报仇。我们都知道都知道究竟是谁,是真正动手的人。可你若是为了眼前之怒,宁愿被人抓了把柄也要为他请愿,你会死的。”

“谢行周,你还不能死。”

谢行周终于坐起身来,唇白的失了色,双手用力撑在身后。闻之连连冷笑,震得胸腔痛极了,“我还不能死?”

“是啊,我还没找到害我娘亲的凶手,我怎么敢死呢?”

“我怎么敢呢?”

“殿下,上次也是也是只死了我娘亲一个啊。”

“她救了五万人。谁都活了,只有我娘死了。”

“霍彦也是,他死了,才换来一万一千人活着。”

“我曾说,娘亲虽死,却死得其所,我会为她报仇,可十三年过去了啊!哈哈哈哈十三年,我都没有为她报仇。那个小猴子一样的人儿,难道就能等到我为他报仇吗?”

“可笑,可笑,我这样无用之人,怎配存于这世间——”

长剑,就在他床边。

“你死了,就连希望都没了。”

“什么?”长剑已然被握于手中的男子一顿。女子的声音太轻,太过于悲伤,他虽不知她为何如此感伤,却也想听完她最后一席话,算是全了自己的念想。

“你活着,才有希望。”

谢行周,你活着,京都乃至大宋,才有希望。

谢行周的眼睛里满是迷茫,这个连无边巨物都敢对峙的人,连面对京城漩涡都不曾有过退意的人——在遇到另一个为万千人而死的人之后,他起了死意,他退缩了。

可,秦姝说希望。

什么是希望?

一眼望不到头的京都里,哪里还有希望。

秦姝说;“你就是我的希望。”

他看着女子眼里的坚毅,想象不出,她为什么会屡屡对自己这般无用之人青眼相待。他依稀记得扶摇阁前,白羽说,自己快把秦姝害死了。

他那时怕极了,怕这女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即便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坚不可摧,她看起来前有陛下,后有朝臣即便是如此,他也不希望给她带来一分困扰。以至于醒来时依稀感到头顶悬剑,他有那一瞬觉得,要是能解她之困,大概也算是一种死得其所了吧。

“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

秦姝淡淡地笑了,笑得坦然,“我说过了呀,你活着,就足够了。”

有些人活得像高悬于天上的白日,他的存在,就足够引人走出长夜了。

谢行周那双清眸中,含着许多情绪,他目送她朝外面走去。可想起女子的笑意,只觉这背后满是神伤,他忍不住出口相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有。”女子去推门的手一顿,“有很多。”

“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听着。”他说。

“扶摇阁的坍塌,有我一份。”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并没有转过身来,“是我叫人去挪了工部的公款另作他用,我料到顾琛会以自己的本事瞒下来,我想等我的大事将成,再拿着那公款检举顾琛贪污,把他从位置上拉下来。我便能取如今在这六部中极其重要的位置。”

谢行周平静地听着。

“还有,你。”她悄悄叹了口气,“明日午时,八千劳役待斩,陛下诱你二人率先认罪,以此令政权只归于一人。”

她终于舍得回过头来,“我知道你不会肯的,那样的谢行周宛若行尸走肉,既不是他自己,也不是对大宋真正有益的骁骑将军。”

“所以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总会想到办法的。”

她细细思索一番,“眼下应该没了。”

谢行周正消化着这滚滚内容,突然听见没了,“什么没了?”

“没告诉你的事,应该没了。”女子认真地点头。

“嗯”谢行周眼底的情绪重归于平静,语气里是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柔软,“明日午时,你有什么办法。”

秦姝只起念头、还未付诸行动的事,是不会与人讲的。

看着她稍显防备的眼神,谢行周便知道她还未万事俱备,他敛眸一笑,“罢了,还有近一天的时间,我们还有功夫慢慢想。”

秦姝放下心来,郑重道,“好。”

她出门去了。

谢行周凝视着手里还未完全松开的长剑,叹道,“好剑。”

“可惜了,不是我谢行周的绝命之器。”

他重新躺了下来,将身上沾了血的被子放置一旁,拿了床边的褥子虚掩在身上。外面雨露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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