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泓奕又叹了口气,知道这是劝也没用的意思。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关泓奕将文件摊开在书桌上,跟沈流云讲了下目前的情况。
舆论问题已经尽量控制了,不会再进一步扩散,那几家发布报道的媒体也一直盯着,有什么动作之后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代驾那边,警方已经查到此人之前欠过高额赌债,暂未偿还,推测可能会继续去赌。警方顺藤摸瓜找到了此人常去的几家地下赌场,派了人在那附近轮流盯梢。
至于章竣那边,暂时还没有什么有用信息。
“我想把这套房子卖了。”沈流云忽然道。
关泓奕愣了一下,“也没有到需要卖房的地步吧?”
沈流云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这样等下去,太慢了,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他耗。这套房产是明面上的,卖了他会知道的,到时候应该会有别的动作。”
“行,我去联系个房产中介。”关泓奕应下来。
不料,沈流云面有古怪地说了句:“不用,我有认识的房产中介。”关泓奕:?
关泓奕没多问,只道:“那房子挂出去卖,你总不能还继续住这吧?准备搬去哪,想好了吗?”
沈流云经他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得搬家,皱了下眉,“还没想好。”
关泓奕则是已经在短时间内替他考虑好了,给出两个选择:“你以前不是夏天会去你师弟那边吗,今年去不去?或者你住到半山那套别墅去?”
师弟应春和居住在一个偏僻宁静的小岛上,那里环境优美、人烟稀少。无论是用来逃避杂事,还是用来放松身心,都是不错的去处。
经他提醒,沈流云才反应过来,已经七月了,怔了一会儿才回:“唔,我一会儿问问。”
“好。”关泓奕点了下头,又想起另一桩事,“哦,对了,我听人说,闻星很快就要去德国了?我得提醒你一下,你这边之后如果要打官司,可能会被限制出境。”
沈流云面色变了变,有点别扭地回:“说这个做什么?又不是我去德国。”
关泓奕瞥了他一眼,心想:你最好是。
话说得差不多了,关泓奕将带来的文件收拾了一下,走出书房门前,不忘继续提醒,“所以你要是还有什么话没说,或者什么事没解决,最好趁人还没出国前跟人见一面。”
他本以为这番话沈流云肯定也不会听进去,却见沈流云略微自嘲地苦笑了下,“现在还是算了,我这边烂事一堆没解决,见了他只会给他添麻烦。”
他如今声名狼藉不复从前,而闻星前路一片灿烂,他靠得太近对闻星有弊无利。
送连霂和关泓奕出门后,沈流云独自坐了会儿,胃里又难受起来。
他熟练地走进卫生间,把胃里吐空了才出来。
关掉一楼的灯,他在黑暗中上楼,走进卧室。
屋内窗帘紧闭,一室寂暗,床上的被子没有收拾,隆起了很大一块,远远看着,像是有人睡在那个地方,于他的眼前形成摇摇欲坠的海市蜃楼。
他深知这错觉虚幻缥缈,一旦走近就会打破,步子不再挪动,靠着门框慢慢蹲下,就这么蹲在门边睡了过去。机场。
“东西都带好了吗?要不再检查一遍?”卓钰彦有些忧虑地又问了一遍。
闻星被他弄得无奈起来,“你还要问几遍才行?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国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啊,你要去德国那么久。对了,我记得你们这个入选的中国人一共有四个,另外三个你认识吗?”卓钰彦一想到未来要有那么长时间不能再见到闻星,就忍不住想要将各个细节都问一遍。
闻星摇了摇头,“不认识,他们学的乐器跟我不一样,以后可能上课也不一定能碰面。”
另外三个分别是小提琴、大提琴和圆号,跟闻星并不在同一个组,他组里的其他成员都是外国人。
“啊,那你以后跟组里的其他人交流岂不是只能用英语?”卓钰彦自己是个英语废,开始担心闻星之后会因为跟人语言不通而被排挤。
闻星的性格本来就不容易交到朋友,若要再加上语言和种族问题,可能会更难。
但闻星好像并不为此忧虑,只说:“我能听懂老师说什么就行了。”
卓钰彦愣了一下,再次意识到闻星长期的独来独往与他自身的社交能力并无关联,他只是不习惯将精力耗费在无用的社交上。
闻星的世界太纯粹,纯粹到可以只容纳一架钢琴。
卓钰彦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感慨。
他一下想起很多事,想起闻星曾经借走他的一本书,小心翼翼地夹进去一张画纸和一片银杏叶;想起闻星花高价在摩洛哥买了一条所谓的手工地毯,还因为付钱太爽快差点被不法分子缠上;也想起闻星在医院里憔悴的面容和流不完的眼泪。
闻星不是对任何事物都无所谓,曾经就有一个人让他很在意。
情情爱爱太复杂,卓钰彦只想考虑闻星是否开心。
他看向闻星,小声问:“闻星,你现在开心吗?”
闻星明显怔了一下,像是没有听懂他问了什么问题。
他只好又问了一遍:“就要去德国了,你开心吗?”
他看见闻星慢慢地垂下头,手指无措又用力地绞在一起,像一串难以解开的九连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