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脸红,心也跳得很快,好像准备从他胸口蹦出来,跳进什么人的手里。
洛茨盯着辛迢阙愣了会儿神,然后猛地低头,伸手把请柬拿进手里。
“那真是麻烦你了,”他语气嗫嚅,“我会好好写的……”
辛迢阙:“你别太在意。”
洛茨抬起头来,感觉辛迢阙好像要说些什么,但临到末尾却又忍住了。
他的眉毛皱了起来,蔚蓝的眼睛中酝酿这一些洛茨不懂的情绪。
洛茨等了又等,只听见他说:“不用担心,真的。”
好的,洛茨点头。
你说不用担心,那我就不会担心了。
离开辛迢阙家里,洛茨没有回晨星公馆,而是去了季家祖宅。
花房已经整修得差不多了,洛茨到的时候,于冉正在外面看着花匠照顾植株。
“三伯母!”
洛茨冲她打招呼,于冉回过头来,一看见洛茨便是满脸的嫌弃。
“来干什么?”她问。
“没什么事,就是想回来看看。”洛茨说。
他走到于冉身边,和她一起往花房里看。
花朵娇艳,即使临近冬日,仍然开得鲜活。
工人别出心裁,花房里开辟了一条活水,涓涓细流,日光落下时,河水里的泥沙都跟着发光。
洛茨不说话,身旁安静了许多,于冉看着花房,原本见到洛茨时的糟心心情也好了一些。
她家境一般,小时候养在家中长辈身边,没什么玩伴,放了学便喜欢待在祖母的花房里,一边写作业一边偷偷听歌,是难得美好惬意的时光。
“我听人说,那天你从学校出来以后遇见孟家少爷了?”于冉平静心神,问道。
洛茨“嗯”了一声,没反驳。
当时他和孟简的交流就在广场上,谁都看得见。
“一起去吃饭了?”
“对。”
“没干别的?”
“三伯母这话是什么意思?”洛茨看她。
于冉皱紧眉毛,不再看花,也不肯看洛茨。
“为檀刚刚去世,我知道他没给你留什么,生前一回事,死后又一回事。你们之前再恩爱,他没顾你的以后,都是不争的事实。”
她说话的腔调很僵硬,好像这些话已经在心里盘旋很多遍了,终于得以吐出,反而有些不适应。
于冉绷着嗓子说:“你想怎么样都随你,他不疼你,你另找个疼你的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但是为檀去世连一年都不到,你好歹也得给季家留点面子。”
“……”
洛茨呆住了。
他没想到于冉突然这么开诚布公,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说:“这是在劝我……改嫁吗?”
系统:【洛洛,你说改嫁好奇怪哦!】
洛茨:【她想得更奇怪吧?】
于冉不知道他俩背着自己交流,心烦意乱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本身不是多坏的人,只是有些脾气。她是恨当年季为檀大权独揽,让他们这些人只能跟在后面吃剩饭,但始作俑者已经死了,磋磨另一个倒霉蛋有什么用?
丈夫死了,身为最知心最贴近的人,洛茨却什么都没捞到。也是可怜。
犯不着结个仇家。
“哦。”观察完她的反应以后,洛茨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又问:“是只有你这么想,还是大家都这么觉得呀?”
他眼角还带着一些尚未退去的晕红,眼神湿润,于冉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我是这么想的,他们估计也这么觉得,”她不耐烦地说,“管那么多做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
她打量着洛茨,端详他的身高:“——很容易被人欺负,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洛茨感受着她的目光,疑惑地摸摸脑袋,问系统:【她是不是嫌我矮?】
于冉身高中等,蹬上高跟鞋以后洛茨差不多高。
系统知道于冉确实是这个意思,但它不能说,因为洛茨会生气:【没有吧?洛洛你比她高哦!】
行吧。洛茨见好就收。
知道有些事不能太计较,不然会生气,对身体不好。
他从口袋里拿出请柬,一边放在手里把玩,一边问:“家里收到辛家的请柬了吗?”
于冉没看他:“辛老夫人的寿宴?”
“对。”
“收到了,”于冉顿了一下。接着声音拔高,像是不可置信,“你不会准备去吧?”
洛茨冲着她晃晃请柬:“对哦!”
出自诗经木瓜
兄弟媳妇
晚上,季成柯结束一天的工作与应酬,回到家里,在楼下看到卧室里面还亮着灯。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有些疑惑。
于冉前几天发现自己保养得宜的眼角又多了些皱纹,震惊的同时也决心休整作息,将一切容易加速衰老的因素排除在生活之外。
她嘱咐过季成柯晚上回来的时候动作放轻一些,不要打扰自己睡美容觉。
眼下临近深夜却还没睡,季成柯当然不会觉得是她突然看开了红颜枯骨,只会觉得是家里出事了。
是最喜欢的花死了,还是怎么?
季成柯心下一沉,把外套交给迎上来的佣人后,径直走向二楼,连鞋也没换,咚咚咚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