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盛安与他,还真是默契万分,天生一对。
她抬眸看了一眼被雨水淋湿了的月亮,眸光流转。
摩那娄诘敢来闯城,是主动来欠南坻一个人情,他日南坻有难,西域必将倾力助之。
只是,她与盛帝定了盟约,此次西域若反扑中原,南坻不得有丝毫助力。
若还想在四海立足,国之盟约,便不可轻易撕毁。
所以,这个人情,她收不了,放他归国,只为应盛安之求。
摩那娄诘,你可不要让盛安失望啊。
苦寒难消,星火半盏,西境硝烟弥漫,战火燎原,生生将静置已久的和平打破。
阿坦勒一身玄甲,恢宏睥睨,领着六十万铁骑,举刀直指眼前城关,眸光一凌,厉声开口。
“君主有令,踏平中原!”
“是!”
顿时万马嘶鸣,声震九霄,随着一声令下,六十万铁骑如潮水一般朝着城池涌去,瞬间将一切都淹没。
中原与西域的战火,在风平浪静了一个月后,终是拉开序幕。
四海观望,又四海入局,落子难悔,烽烟再起。
盛京城中,细雨绵绵,生机鼎盛,边关的战火丝毫未曾波及城内的繁荣。
某处庭院,侍女经过后院,不经意间抬眸,只见一人抱着兔子躺在廊间的躺椅上。
四周斜风细雨,她好似一丝不察,睡的安稳,白色裙摆垂在椅下,被廊外细雨沾湿,泛着幽幽冷意。
侍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夫人嫁来她们尚书府,一直缟素清斋,睡觉的时间也比清醒的时间多。
随后她缓步走了过去,低头轻唤。
“夫人,下雨了……”
“先别叫醒她,让她再睡会儿。”
一道清冽十足的声音从身后缓缓传来,带着文人惯有的温和守礼。
侍女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屈膝行礼。
“大人。”
“下去吧,我守着她。”
“是。”
裴朝手中拿着一件烟青色披风,看了一眼睡在躺椅上的人,缓步走了过去,俯身将披风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垂眸盯了那张睡颜片刻,随后伸手理了一下散在她脸侧的发丝,直起身来,静静站在一旁观雨。
不知过了多久,椅子上的人才悠悠转醒,颤了颤长睫,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怔愣茫然,听着雨打檐瓦,缓声开口。
“我又睡了多久?”
裴朝俯身将她怀里的兔子抱起,缓声开口。
“半日光景。”
叶昭榆闭了闭眼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平和的好似一片荒原,无穷无尽,却又了无生机。
自从来到此处,时间在她这里好似停滞了一般。
她深深陷在一方宅院,不再奔跑,不再蓄力,不愿醒来。
整日囫囵度日,缄默不语,若不是裴朝每日都来陪她说话,她连与人交流的能力都快丧失了。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可她就是不愿醒来,想睡下去,一直睡下去。
可每当她有这个念头,梦里便会出现一道身影,她下意识地追着那道身影而去,直到他消失在一片光亮之中。
随即她便一脚踏空,瞬间醒来。
原来,她每每想沉沦时,他都会前来将她带走。
奈何明月千里,思念成疾,也如镜花水月,遥不可及。
她起身站在廊间,一身素白衣裙随风起舞,清冷淋漓,带着几分将消将散的朦胧缥缈。
她抬眸看着廊外落雨,抿着唇,杏眼轻眨,缓声开口。
“朝中可有消息传来?”
裴朝抱着阿雪站在一旁,一身青衣如松如竹,闻言,侧头看着她,缓缓启唇。
“听闻,边关的战火燃起来了。”
叶昭榆抬手接雨,眼底染着十成霜色,喃喃开口。
“也该燃起来了。”
随后转身看向裴朝,气势如练,目光好似天光皓月,大气磅礴。
只听她音色铿锵,满携孤勇与傲气,沉声开口。
“裴朝,你我追寻的殿下不会倒,烽烟尽处,他自登台,往后你必青云直上,萧徜给不了的,他会悉数给你。”
裴朝看着眼前乘着风雨而立之人,好似瞬间扫清彷徨,满怀斗志,愿再与天斗上一斗。
他不禁弯唇笑了一下,朝她拱手一礼。
“裴朝,等着那天。”
定能
今年盛京格外阴雨连绵,整个皇城沉寂萧条,丝毫不见往昔华光。
听闻,自盛安郡主嫁给裴朝,便再也没了她的音信,好似一夕之间,人间蒸发了一般。
街头巷尾都在打听她的消息,可又都没她的消息。
不知他们在窥探什么,期待什么。
宫闱之中,盛帝一身玄衣冠服,背手站在摘星楼台,俯瞰着整个盛京皇城,众生在他脚下,好似草芥蝼蚁。
他威严肃穆的眼眸轻抬,静静看着天边流云,四周长风浩荡,不断吹着他的衣摆,墨发飞舞,衣袍猎猎。
不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头也不回的开口。
“战况如何?”
“西域挥兵六十万压境,中原铁骑奋起阻击,北幽援军随后而至,百万兵马瞬间交接,战火燎原,哀鸿逐野。”
盛帝抬眸笑了一下,抱臂踱步在楼台中,看着天边风起云涌,眸光幽沉冷厉,不急不缓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