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着心口的闷痛,长睫微敛,暗暗运转了一下内力,刚起势,瞬间便被一只温润的手按住。
“师兄还是安分些好,引蛊虽成功,但也令你元气大伤,此时不可妄动内力。”
摩那娄诘琉璃色的眼眸轻挑,不在意的收回手,理了理垂在膝边的长发,弯唇笑了笑。
“此番有劳师弟了,等回王庭后,本君让人再给你的佛祖镀一层金身。”
那迦嘴角一抽,大可不必。
摩那娄诘抬眸扫了一眼暗室,随后在角落的矮榻上发现一团蜷缩着的人影,目光瞬间寒了寒,缓缓启唇。
“摩那娄严死了?”
那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还有气息,想是他命不该绝。”
“是吗?”
摩那娄诘冷笑一声,起身朝着那处走去,周身萦绕着肃杀寒意,脚踝上的金铃一步一响。
“不是命不该绝,是非要绝在本君手里不可。”
那迦一惊,看着他的话音刚落,墙角的人突然动了动,随后缓缓抬起头来。
一双满是阴翳的眼睛看着墨发披散,居高临下的停在他面前的人,嘴里顿时发出一阵“嗬嗬”声。
似是预测到了自己的命途,他艰难的挪到榻下,身形不稳的摔在他的脚边。
随后用枯瘦如柴的手指,颤颤巍巍的在地上划出一行带血的梵文,用力又虔诚。
摩那娄诘看着他一笔一划写下带血的诅咒,让苍天不能饶恕他,顿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讽刺又残忍,好似嘲笑着他的可怜与天真。
笑完之后,他蹲下身来,眸色越发凉薄,冷白的手一把攫住他的脖子,朝他勾了勾唇,薄唇轻启。
“本君这里,苍天已死。”
随后“咔嚓”一声,室内便再也没了一缕气若游丝。
只余一阵金铃的轻响随风悠悠传远……
不许
月暗云霄,星沉烟水。
突然,梆子敲在木椎上,发出一阵悠扬的轻响,穿过重重围墙传至城中每一个角落。
二更了。
某处暗道,一人身着雾蓝轻纱长裙,如云青丝被一只碧玉发簪高挽,左手戴着一串玛瑙珠串,提着灯,踩点走在幽暗深邃的密道中。
随着光晕向前,转过一个拐角,便看见一小口,微弱的光亮正静静嵌在一片黑暗之中。
她眼眸一弯,提灯向前走了几步,随后透过朦胧光晕,便见一人墨发如飞,身姿修长,同样提着一盏明灯,静静站在出口之外。
玄色外袍被他随意披在肩上,夜风一吹,衣袂翻飞,带着无限沉静风雅之感。
见她忽然停住步子,琉璃色的眼眸一弯,朝她勾了勾唇,外袍下的黑衣松松散散,露出一节冷白的锁骨,慵懒且魅惑。
她杏眼颤了颤,看着完好站在那里的人,嘴角扯出一抹大大的笑,指尖却缩了又缩。
笑不成言,喜还生怯。
随后提着灯便往前走,步伐却越来越快,最后不自觉地变成了跑。
明明只是一小节暗道,她却像是用了一辈子在奔跑,用尽全力去奔向他。
“啪嗒”一声,灯笼掉在地上,她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又被人稳稳接住。
“谢归,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字字带着哭腔,音调颤抖不止,是后怕,是惊喜,更多的是担忧与心疼。
摩那娄诘紧紧将人抱在怀中,感受着怀里的温热与鲜活,几近痴迷与贪恋的吻了吻她的脸,哑着嗓子开口。
“本君醒来赴约,陪阿榆大醉一场。”
“不许!你刚醒!”
摩那娄诘:“……”
桥影流虹,湖光映雪。
一艘小船悠悠荡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似沧海一粟,又如星河一子。
周围酒气醉染夜色,一壶烈酒,一盏风月,满目情浓。
一人拿着酒坛,歪歪斜斜的向着某处走去,雾蓝色的薄纱外衣散乱的挂在臂弯处。
风一吹,飘摇欲舞,好似一只翩跹的蝴蝶。
只见她醉眼朦胧,拿着酒坛指着一人,扬起下巴,含糊开口。
“唔,你只能看着我喝,你不许喝,不然,我就……啊……”
猛然踩上一个酒坛,身体顿时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吓的她顿时惊叫起来。
同一时刻,又被一只大手拦腰扶住,一声轻叹缓缓落下。
“还真是,陪你大醉一场。”
叶昭榆靠在他的怀里,随后又顺势枕在他的腿上,闭着眼睛咧嘴一笑,好不得意。
“那不然呢,你大病未愈,滴酒休沾,你的那份,本郡主替你喝回来!”
摩那娄诘抬起指尖抚了抚她的眉眼,闻言,弯唇笑了笑。
墨发散在身后,发尾处被一弯错落有致的玄铃坠子绑着,肩上被迫披了一件玄色大氅,此时夜风正凉,刚刚挡过更深寒气。
叶昭榆睁开眼睛,先是看见他盯着她的眼眸,而后是他身后漫天星子。
流光碎影,千山停月,可始终不及他垂眸莞尔。
原来这就是,一笑千场醉,浮生任白头。
她轻笑一声,抬手揽住他的脖颈,仰头吻在他的唇上,慢慢加深了这个吻,随着动作辗转,缓缓吻上了他的耳垂,轻喃出声。
“这酒哪有小谢公子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