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整日下雪，慈剑英到时，邵家老宅里佣人已经忙起来。

邵宴严厉强调不准坤玉出来，甚至宁愿亲自迎客。老宅装修偏中式，路上积雪轻薄，慈剑英下车后摘掉手套，优雅从容地拂了拂大衣里围巾边缘上不存在的碎雪。

“邵先生。”他温声道。

他笑邵宴也笑，皮笑肉不笑，客客气气的，仿佛两人之前从来没有拳脚相向过：“慈总，请。”

从大门经过前庭山水的一小段路，两人简单聊过几句。

慈剑英重新戴上手套，眉眼温和地敛下：“邵总最近亲自出手，专门针对慈明的股票和几支海外线，我还在遗憾合作关系就这么中止了。所以收到邀请时，真的很意外。”

邵宴只管往前走，看着前方淡淡道：“是我母亲，听说了你和坤玉的事，又想起慈家早几年的来往，想借这个机会见见你。”

慈剑英有些意外，但很快笑了一声，轻轻道：“这样啊，我还以为是鸿门宴呢。”

邵宴看孩子俯身给无花果树浇水，平静道：“那慈总还愿意来？”

慈剑英也已经看到坤玉的身影，目光柔软下来：“都是为了孩子，没什么愿不愿意的说法……最近还好吗？家里临时有事情，雪越下越大，我来晚了。新年快乐。”

——邵坤玉已喜笑颜开地奔过来，牵着他的手连声叫叔叔。

邵宴淡淡看着，什么也没说，直到邵坤玉叫够了“叔叔”，终于想起自己不是没爹的孩子至少还有个父亲，过来叫声他，才勉为其难弯了弯唇角，撇开脸。

除夕不止邵家直系，一些跟邵辉贤走得近些的旁支也在，泱泱坐了小十几号人。坤玉不喜欢这些亲戚，一是不熟，二是daddy不搭理他们，奶奶却愿意偶尔照拂。

因着奶奶，所以那几位不知道是表姑还是堂姑还是什么姑的丈夫，会觉得偶尔也能越过邵坤玉这个女孩儿，插手起本家的家里事。

那感觉不十分好。所以过年时，坤玉往往只在老宅待到初叁，就跟着爸爸离开外出旅行度假。

今年不同了，她和邵宴的关系进入小冰河期，身边却出现了慈叔叔。

坤玉见慈剑英表情淡定地应旁支亲眷的敬酒，不觉坐过去，桌下轻轻摸他的大腿。

“少喝点呀…”她小声道，像提醒也像抱怨：“我奶奶本来说了今天不给您灌酒的，茶都沏好了，您看……我爸爸就不喝，您也别理他们，少喝点，没事的。”

邵辉贤笑眯眯地只是看着，见慈剑英稳坐如山，耐心抚开坤玉桌下乱摸的小手，始终温和冷静地回应敬酒，心里已经有数。

等察觉到一旁来自邵宴的冷气，老太太开始说自己年龄大了嗜睡易困云云，要儿子扶自己去休息。

“四十岁的人了，摆着张臭脸，知道的是过年，不知道还以为他慈剑英欠你什么呢。”

老人边走边小声责怪：“邵宴，你老子活着的时候，可从没因为什么生活上的事现脸，像什么样子…”

邵宴低低冷笑一声，耐心道：“您就休息吧，我让人来看着，再过五分钟就九点，他也被邵宁那些灌得差不多了，我叫司机把他弄回去。”

邵辉贤摆手，叫住他道：“住下吧，我已经让人给他说了。喝那么多还送回去，一把年纪了一个人过年……你们都是孩子，都不容易哪。”

说起这个，邵辉贤来了兴趣，原本半阖的眼睛睁开：

“邵宴？邵宴，我记得小慈比你晚两岁？看着确实是年轻，这几年没见了，看着还是不错……”

“‘不错’？！”

邵宴瞬间扬高声量，随即静了静，也不得不道：“他跟坤玉接触前，确实算是不错。”

邵宴耐着性子应付完母亲，刚出来就看到他的小女儿夺了慈剑英的杯子，几句话阴阳得邵宁几乎挂不住脸。

坤玉扶着慈剑英要送他去客房，小姑娘雄赳赳气昂昂抬着脸，就和男人出去了。

邵宴现身解决残局，简单喝了几口就送走这些人。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似乎对烟花、春晚这些都不感兴趣。方才眼见着慈剑英确实是喝到有些趔趄了，他酒量不小，被灌成这样，难说没有在邵坤玉面前表现的意思。

雪又下起来了，邵宴慢慢往后院走。

那两人果然在后院。

坤玉站在廊边，低头拉着慈剑英的手不舍得放开，轻声撒娇：“下雪了，很美吧？daddy不让我跟您接吻，那我们今天就拉拉手……”

慈剑英原本正在揉眉心醒酒，闻言“嗯？”了一声，靠在廊下，道：“什么是，‘不让接吻’？”

坤玉有些渴望地看着他的嘴唇，红着脸道：“就是，不准我们亲嘴。只是小孩和长辈，不是女人和男人……”

她小声叫慈剑英叔叔，又叫爸爸，最后用蚊子似的声音哼了句daddy。

飞雪里慈剑英揉着眉头直望着她笑，他把邵坤玉拉近身前，坤玉还在看他的嘴巴，对方已俯身下来捧她的脸。

“这有什么？不过是孩子的愿望，我不是很怕他。”他轻声说着，压向她，孩子心心念念想要的，说给就给了。

邵坤玉觉得这样很刺激。

慈叔叔可以不在意爸爸，很刺激；在祖宅和老男人接吻，很刺激；用邵宴明确指出的孩子身份做大人事，也很刺激。

奇怪慈剑英舌尖此刻并不是滚烫的，甚至有一点凉，酒味儿也淡，坤玉被他抱着，很快就投入进去，勾紧了脖颈回应。

邵宴于远处平静看着，也靠在廊下，看他女儿接吻时脚踮得有多努力。他这个角度面向的是坤玉后背，细节留出大量空白，却也仍然叫他凭借过往情史的经验，判断出邵坤玉接吻时的情态。

大概当时，那个深秋，如果他没退开，他们接吻也是这样。她一定不只是踮脚，还会大着胆子蹭他。那毕竟是在家里，两人稀里糊涂接过一个激动的吻之后，做什么都有可能。

邵宴最近都心烦，此刻却意外地重又沉静下来。仿佛一块石头下沉下沉，终于沉了塘底，最后一点儿余波也宕至平静。

他看了一会儿，就起身走了。坤玉似乎听到廊蔓沙沙响动的声音，想回头，慈剑英却突然微微加重了力气，舌头很浅地在她口中插弄了一下。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但真像是嘴巴被插了一下。坤玉呜咽着发出呻吟，拼命夹腿，软进他怀里依偎着不作声，刚才想做的事一下也忘了。

她抱住慈剑英的脖颈，眯着眼睛跟他求情：“去我房间，就在刚才那栋二楼…舔完再回去，求您了。”

“邵老夫人让我今晚在这儿休息，你呢，愿意吗？”他轻声询问。

坤玉主动去吻他，这就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