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sp;&esp;狱警大声喊着他的编号,而他只感到整个沉重身体都被人大力从水泥搅拌池中拉出,随即,又听到耳边一阵癫狂的咆哮和谩骂:
&esp;&esp;“程啸坤!!!”
&esp;&esp;“冚家铲!!!你不得好死!!!”
&esp;&esp;程啸坤转过头去,视线渐暗模糊,那双眼对焦了许久,才看清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到底是何模样。
&esp;&esp;那壮汉目眦欲裂地瞪着他,但很明显,他并不认识。
&esp;&esp;亦或是,从前自己做惯二世祖,根本不把这些蝼蚁渣滓放在眼里。
&esp;&esp;随即,狱警一阵呵斥,将那人制伏押走,赶来围观这“热闹”场面的一群狱友也被即刻勒令遣散。
&esp;&esp;而唐大宇,此刻正安静地靠在一堆未拆封的水泥袋旁,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谋杀与他毫无关系。他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因闷热而产生的、恰到好处的疲惫。
&esp;&esp;只有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锐利如鹰,冷静得可怕,当行凶者的目光无意中向他扫来时,他甚至几不可察地、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esp;&esp;唐大宇需要一把刀,一把出狱后还能为他复仇的刀。
&esp;&esp;程啸坤,是最合适的人选。
&esp;&esp;混乱渐渐平息,只剩下搅拌机被修好后重新发出的、单调而巨大的轰鸣。粉尘依旧弥漫,闷热如同蒸笼。
&esp;&esp;囚犯们重新低下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重复手中活计。
&esp;&esp;水泥构件在模具中慢慢凝固,如同这高墙内被强行冻结的仇恨和阴谋。闷热空气中,骇人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但那股无形的杀机,却如同水泥灰般,更加深入骨髓,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esp;&esp;九龙塘车行,位于绿树成荫的僻静街道深处。
&esp;&esp;低调却极具设计感的玻璃幕墙建筑占据两层,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纤尘不染,如同精心擦拭过的金丝眼镜片,冷冷映照着街道上稀少的行人与车流。
&esp;&esp;车行门口,没有任何显眼招牌,只有展厅中几辆擦拭得锃亮的顶级跑车作为招徕。
&esp;&esp;室内,冷气开得很足,混合着顶级皮革、机油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雪茄余烬的味道。这里隔绝喧闹,只有低沉的引擎调试声和销售精英们压低的、精准的交谈。
&esp;&esp;此刻,车行老细坐于二楼私人办公室中,正翻看这季度财务报表。
&esp;&esp;power敲几下门进来,小声告诉他,监狱里谋杀程啸坤计划失败的消息。
&esp;&esp;“一个烂赌废柴二世祖!一个坐硬监的死老鬼!低b!这点事都办不好!”
&esp;&esp;“人呢?!”
&esp;&esp;雷耀扬斥骂行凶者无能,把报表往桌上一扔,眉头紧锁。
&esp;&esp;“程啸坤被送往医院紧急治疗,但是惩教员和差佬严密看管,线人暂时…得不到其他消息。”
&esp;&esp;“不过,那个傻仔一直都认定程泰杀了他全家,再怎么审问,也不会同我们扯出关系。”
&esp;&esp;听power分析着,雷耀扬闭眼,靠向身后椅背,只觉后悔。
&esp;&esp;想当初,程啸坤就应该和程泰一同灭口,以免引起如此多需要烦心的后患。没想到这扑街衰仔命大难杀,这几个月内在监狱里受尽折磨也没死…今日着人痛下杀手,居然也让他逃过一劫。
&esp;&esp;情绪变得莫名焦灼,想食烟的欲望几度涌上胸腔,但最终,雷耀扬只是抿了一口手边咖啡又陷入沉思。
&esp;&esp;教唆同仓狱友自杀的指控撤销后,郭城依旧每礼拜按时去石壁探监一次唐大宇,但每次探访都不超过半个钟。线人说,郭城也只是带些书籍给对方打发狱中无聊时间,并未察觉其中有任何不妥。
&esp;&esp;一点可以让人抓住的把柄都没有,却显得十分古怪。
&esp;&esp;这一次失败的刺杀,不仅暴露了漏洞,更催生了两个必须立刻解决的活口。程啸坤必须死,而且要死得“合情合理”。唐大宇必须永远闭嘴,而且要闭得彻底,不留一丝痕迹。
&esp;&esp;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恐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掠过雷耀扬的心头。
&esp;&esp;这恐惧并非源于自身安危,而是源于那个秘密一旦暴露,对齐诗允造成的毁灭性打击…那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esp;&esp;他早已是恶龙,深渊也在凝视他。
&esp;&esp;那就让这凝视,来得更彻底一点。
&esp;&esp;通往维也纳的路,不容许任何绊脚石。哪怕是深埋监狱、奄奄一息的绊脚石,也必须被彻底碾碎、化为齑粉。
&esp;&esp;沉默少顷,雷耀扬放下咖啡杯,眼底那狂暴的怒火如同被极寒冰封,又在瞬间转换,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阴鸷、更令人胆寒的杀机。
&esp;&esp;那对琥珀色眼眸里,是比刚才的鲜有的暴怒更令人心悸的冰冷杀意,接下来,他每说的出一个词,都是将程啸坤凌迟处死的极刑:
&esp;&esp;“…可惜医院不是保险箱。”
&esp;&esp;“比如:大出血、伤口感染、医疗事故…甚至…还有人探病时发生意外……”
&esp;&esp;“最主要是,要做得干净利落。”
&esp;&esp;他说完,肩负重任的壮汉表情愈发阴沉,但也清楚紧急事态的刻不容缓,他点了点头应承,雷耀扬又开口道:
&esp;&esp;“power,你让线人继续盯紧唐大宇的动向。”
&esp;&esp;“查清楚这扑街在石壁所有关系网,同谁有过节,同哪个狱警可以谈,还有他的饮食起居规律……我要最详尽的报告。”
&esp;&esp;“同时,放出风声,就讲他当年入狱,是为保自己条命,所以出卖了洪兴几个手足的藏身点给差人。”
&esp;&esp;“至于郭城———”
&esp;&esp;给出这一套最阴狠、也最可能引发内部仇杀的组合拳。雷耀扬提到这个名字时却忽然停顿,身旁男人眼神一凝,站在原地观察他平静神色,犹豫了几秒才试探性问出口:
&esp;&esp;“大佬,需不需要做掉?”
&esp;&esp;听到这话,大班椅上的男人抬眸直视面前光头佬一本正经表情,不禁转变态度,嗤笑出声:
&esp;&esp;“如果可以这么简单做掉的话,他坟头草早都两米高。”
&esp;&esp;“power,你难道想让我太太憎我一辈子?”
&esp;&esp;雷耀扬太清楚郭城在齐诗允心中的分量,即便现在她已经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可如若将来某一天郭城有个叁长两短,她第一个怀疑的,也只会是自己。
&esp;&esp;虽然时过境迁,但郭城,依然是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