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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节(2 / 3)

后更有乡贤、乡老、负责挨家挨户征税的乡绅。没错,触犯律法是会革职,不配合行台和中央的决策,也会被问罪。但就算真的将这些人全盘清除,司州这片土地的执政架构,就会顷刻瘫痪。莫说是新法,今年的赋税都收不上来。”

此时庞满儿是完完全全服气的,但面对已半露出真实的未来,也不由得目光晦暗:“先前行台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设立了这么多制度,到最后却仍要靠与地方的斗争去完成一条简单的政令。我都在想,到底是行台的做法错了?还是这些制度错了?我们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说完,庞满儿抬起头,看到陆昭惊诧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忙道:“我不是在质疑皇后的决定……我……”

陆昭望向窗外,夏风穿过屋檐,远处传来洛阳城内大大小小庙宇的钟声。成千上万的钟声里,必然有些是人为敲响的,有些是被风刮响的。

“你是对的,也许我有错,制度也有错。”陆昭紧紧握住了庞满儿的手,那既是安抚风浪中小船的力量,又是在巨浪面前牢牢握住桅杆自持的力量,“这个世上,有人就有利益,有利益就有斗争。中枢与地方的斗争,也永远无法避免。这个世上,也同样没有一个制度可以完全避免斗争。人生有百年之大限,权力有唯一之所属,最终不过是在彼此妥协,彼此退让之中,寻找一个‘最不错’的制度罢了。”

“至于我们所做的意义,也不是让权力斗争彻底消灭,也不是让地方与中枢永远服从,而是把权力关进一个合适的牢笼中,将斗争划定于可控的范围内。利益是这个世上永恒的诉求,但混乱不是。斗争是这个世上永恒的手段,但迫害不是。”

两个女子,尽管身份不同,但眼里闪过的令人发颤的热忱,无疑有着一致的认同,并怀抱着同样的勇气。

庞满儿的手也紧紧握住了陆昭的手。晚晴夕照,两个人的双手都泛着淡淡的金红色。

陆昭拉着庞满儿的手一起站起来:“去叫韦如璋也过来,咱们再一块看看东垣县和整个河东郡的财税。”

片刻后,韦如璋便与庞满儿一道过来。陆昭也早已命人将东垣县和河东郡的财税各誊抄了两份,分发给两人。“这些数目未必属实,你们权且做个参考。”

即便是一个县的财税,对本土乡众、县令乃至于郡守都可能产生极大的影响,钱帛之利也好,人事升迁也罢,每一个数字的后面都有可能涉及利益方,这就产生了扭曲和隐瞒。

“有什么发现吗?”即便是手边摆放着茶水,陆昭也并不在议事时引用,对待两位女侍中都极尽郑重。

韦如璋曾在廷尉历练,涉及实际事务较多,也最先发现问题:“回禀皇后,去年东垣县的财税与支出竟与往年持平,可去年是灾年。到了河东郡守这里,财税居然开始有了盈余。”

“那么为什么呢?”陆昭笑着引导。

“应该是为了考绩。”韦如璋回答道,“州府上缴的财税,一般都会稍高于朝廷需要的财税。而郡府上缴州府的财税,一般也都会稍高于州府规定的,而县又稍高于郡。上层争取晋升,往往会多施压,多摊派,下级为了争取晋升,也会迎合,层层加码,就这么加上来了。”

忽然,韦如璋发现了问题所在:“但是去岁,司州并无一钱一粮上交朝廷。因为去岁王叡领司州,发起叛乱……”

庞满儿此时恍然大悟:“王叡反叛,司州上缴不了钱粮,罪责都可以扣在王叡的头上。”

“说的不错。”陆昭道,“可这么多钱总要有去处。会是王叡都用了吗?即便是都用了,会用在哪里?用多少?”

韦如璋赶紧看了庞满儿一眼,旋即抢先答道:“按大魏税制,地方赋税仅上缴部分,每年地方财政预算经中枢批复后,给予一定比例的预留。就算王子卿要涸泽而渔,地方也会奋起反抗。”

韦如璋是世家出身,对于其中的门门道道也更清楚一些,“至于去处,必然是购买粮草,雇佣兵马。王叡起兵十万余,即便其中有平民,也有数万军人。王叡向郡县调兵,就要向郡支付一大笔钱作兵饷。可一州单单是郡国兵,也是无法达到此数目的。那么钱还要花在打点本土世家上,让他们出部曲。”

“如果当时你们是郡府县府,这笔钱会花费多少?怎么花?”陆昭紧接着追问。

这回却是庞满儿先反应过来:“王叡给郡的兵饷不能花,因为王叡发兵长安,胜负未定,一旦败了,郡府县府也要承担责任。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拖着,假装没有拿到这笔钱。左右赋税在要年底上缴结算,兵饷就只能在上缴后再发放。那个时候王叡是胜是败也能见分

晓了。王叡败了,兵户们怕被连带问罪,不敢向郡府县府多要,郡府和县府便能留下一部分,中饱私囊。”

“皇后,可不可以以此作为和郡县、世家谈判的筹码?迫使他们执行新法?”庞满儿灵光一闪,问道。

“不行。”陆昭温和地否决了,“郡、县、本土世家,打击面太广。我们最好不要把事情变成问题。”

陆昭也觉得启发得已经足够了,直接了当道:“我们先把河东郡去年县一级的财税账目认下来。东垣县如今已是公主的封邑,已经划分过专门供养公主户籍,东垣县令今年的考绩也会与郡府脱钩。我们先去东垣县,和他们打打交道。”

县令

麻绳鞋踩在干燥的黄土地上, 随着一滴一滴的水洒在井台上,麻绳鞋便在地上吃出了一个印子。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子一把一把的从井里提水,提到井口, 喘了几口气。在一旁的女人便挺着腰走了过来,孕肚显然也不小了, 就着井口的高度, 把水倒进空桶里。

“回屋里去吧。”男人抹了一把汗,拿过女人手里的桶,“怀着孕呢, 别干这些。”

女人看着男人温柔一笑,却又扭身转进了厨房。大铁锅上放着蒸笼, 女子掀起蒸笼,等白腾腾的热气散开后, 两手飞快地捻起蒸馍装进一只海碗里,等海碗装满后, 又将剩下的用蒲叶包好。男人的手接了过来,将蒲叶包好的馍装在背篓里后, 便握着女人的手, 久久没有松开。

“皇后要来河东,十里八乡的县令都被叫过去迎驾。”男人叹了口气,“东垣县是公主的封邑, 我是不能不去啊。你月份大了,我昨天从县城雇了两个人伺候你。”

女人望着简陋的屋宇,握着男人的手, 道:“别麻烦了, 我和阿母搭把手就成。”

男人朝厨房对面的里屋看了一眼,见门关得死死的, 便笑着道:“阿母的脾气,我都处不来,更别说你了。这些年,你跟着我,受的委屈最多。”

午后,男人独自掩门而去,手里攥着典当自己冬被、冬衣换来的几吊钱,交给在门口蹲坐等待的两个婆子:“替我照顾好她们娘儿俩。”

河东薛氏乃是武宗豪强,先前占领汾阴、临汾乃至万泉所包裹的大片汾水区域。在行台驻扎洛阳前,河东一郡的治安就出现了问题,渡口边县常有夜盗出没,各家部曲也都开始勤加操练。在杨茂及杨氏族人之死传至河东后,唯一全身而退归来的薛家便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对象。如今,皇后要亲临汾阴,整个河东都为之震动,纷纷请求薛珪罢手,不要让行台对河东过分干预。

薛珪一回到汾阴家中,便有不少族人登门拜访。薛珪大多时候闭门谢客,但也有推不掉的,那就是薛珪的族叔,薛永。

薛永满头银发,拄着拐杖,此时只有叔侄两人,老人从眉下抬起那双精光不易露的小眼睛,对薛珪道:“最近河东风传你要分宗,门内也多有怨怼之声,我老朽昏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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