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 不过片刻,大少奶奶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便带着香芸过来了。 大少奶奶看了一眼香芸:“香芸,我且问你,你可有来找过北定侯府的少夫人?” 香芸垂手立在她面前,声若蚊蝇:“奴婢的确来找过少夫人。” 那会儿定是有不少人都亲眼瞧见她带着北定侯府的少夫人离了席,是以否认了也没用。 “很好,那我再问你,你可有跟少夫人说过,北定侯府的侯夫人有事找她,要她过去一趟?” 香芸摇了摇头道:“回大少奶奶的话,侯夫人并不曾找过少夫人。是北定侯世子爷说要找少夫人,奴婢只是把少夫人带到了世子爷所说的地方,少夫人是不是见到了世子爷,奴婢并未亲眼瞧见,说不得准。” 裴珂萱性急地插嘴道:“我二哥哥今日压根不曾来过平国公府,又何来跟二嫂见面一说,可见你说的不是实话!你说,是不是我二嫂给了你银子让你撒谎骗我们?” 香芸低着头回道:“奴婢并不曾收过少夫人的银子,奴婢不敢欺瞒姑娘,奴婢只知是北定侯世子爷要见少夫人,旁的奴婢一概不知!” 云初顿觉啼笑皆非。 盈儿姑娘倒是好眼光,竟能在平国公府找到一个如此嘴硬的丫鬟。 不仅嘴硬,还很狡猾,句句都说得滴水不漏,让人疑心不到她身上。 云初两眼紧盯着香芸:“你这话透着不实之处,你总该还记得,我并没有随你走多远。” 香芸仍眉眼低垂地望着地面:“少奶奶,奴婢遵从北定侯世子爷的意思,把少夫人带到了涵香阁,奴婢亲眼瞧见少夫人进了屋内,之后奴婢便离开了,后头的事奴婢分毫不知!” 素日跟平国公府的女眷走得极近的几位贵妇,打量云初的眼中瞬间多了一丝狐疑。 涵香阁早已没人住了,平日里莫说是府里的主子们了,便是当差的下人们,也几乎从不去那一处。 特意去如此僻静之地跟人见面,不是为了幽会,还能是为了何事…… 眼前的丫鬟瞧着眼生得很,却句句欲要毁尽她的名誉。 云初自认记性不错,若她当真与这丫鬟曾有过什么过节,她断不会对这丫鬟没半点印象。 她沉下脸,眼中泛着极寒的冷意:“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血口喷人,满口谎言!” 香芸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矢口否认道:“奴婢没有说谎,奴婢句句属实。” “没有撒谎?!”云初怒极反笑,“我没做下那等无耻之事,你却当着众人的面说得有鼻子有眼,仿若亲眼瞧见了一般。我倒不知我是哪里得罪过你,竟要惹得你这般诬陷我?” 香芸仰起头,声音里裹挟着万般委屈:“奴婢冤枉,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奴婢根本就不认识少夫人,又何来诬陷之说?” 她哽咽了一下,“奴婢身份低贱,自然是说不过少夫人。奴婢只是说出亲眼所见,少夫人若因今日之事记恨上奴婢,奴婢也无计可施,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她左一句“奴婢”、又一句“奴婢”,一壁说,一壁还小声抽泣着,让人瞧着好不可怜。 云初拧眉看着香芸。 她倒是小瞧这个丫鬟了。 这丫鬟敢如此有恃无恐,只能是因为她所依仗的那个人已替她谋算好了后路。 她本想太太平平地离开侯府过自己的清净日子,只可惜不遂人愿,有人偏生就要主动惹她。 既然如此,那她也绝不能干等着被人欺负到头上来。 云初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女眷们:“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 照理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该扫了她的兴致,我本不欲多事,只是今日之事关乎到我的名声, 我断不能让此事就这么随便糊弄过去。” 她偏头睨了眼香芸, 道, “何况香芸姑娘如今这么一闹,纵使我不想惊动老夫人只怕也是不能够了, 诸位若是想一探究竟, 不妨随我一同过去瞧瞧。” 众人早被勾起了好奇心,哪还有心思继续坐着看戏。 涵香阁倒果真是个僻静的去处,不是极熟悉平国公府每一处院子的人, 若没人在一旁带路, 恐怕也寻不到此处来。 屋内寂静无声, 针落可闻, 怎么瞧都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有位妇人见众人皆围在门前踌躇着是否该进屋,她按捺不住心里的急躁, 便抢先一步将门推开。 屋门发出一声难听的吱呀声, 人群中有人已拿出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却不忘悄悄窥视屋内,还有几个胆小些的已抬手扯住了同伴的衣袖。 屋里空无一人, 哪有什么所谓的奸夫? 云初淡声问道:“诸位可有瞧见什么人吗?” 有人默默摇头,有人打量着香芸, 眼中已多了几分嫌恶或狐疑, 也有人凑在一处窃窃私语起来。 裴珂萱眉心一跳, 大喊道:“你瞧见此处没人, 自然敢这么说了。焉知你是不是已背着我们暗中知会了你那情郎。” 云初眼尾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直勾勾地看着裴珂萱:“如此愚蠢的话, 五姑娘你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这屋里没人,你却偏要莫须有地说我偷偷送了口信给那个不存在的人。你既是说得如此信誓旦旦,你可有何依据?” 裴珂萱一时语塞,脸憋得通红,只恨得牙痒痒,偏生又反驳不了半句。 须臾,才虚张声势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冤枉你,那你呢,你又有什么证据在此嚷嚷你是清白的?” 云初眉梢一挑:“五姑娘还真问对人了,我可不是五姑娘,我敢这么说,自然有我的依据。” 她侧目看向众人,“可有人记得方才我们走过来的时候用了多久?” 众人面面相觑,静默了片刻,才有人出言道:“差不多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另一人也跟着确认说:“不错,我也记得是一刻钟,可能还不止一刻钟。” 余下的人皆微微颔首。 按路程来算,足足得花上一刻钟的时间方能从席间到此处。 云初嘴角一弯:“确实,从水月轩走到这里要用一刻钟的时间。” 她转而看向裴珂萱,“香芸找我的时候,台上正唱到缘娘灯下穿针那一段。”她收回视线,视线若有似无地从杜盈盈的脸上扫过,清浅地弯了弯唇,“说来也是有趣,那会儿好巧不巧地有只猫奴受了惊,从戏台上窜过。” 人群中顿时有人附和道:“对啊,是有只猫奴窜过。当时我还在想呢,那是何处跑来的猫奴,怎跑到戏台上来了?” 云初朝她莞尔一笑:“既是有人记得,那便好办了。” 她一脸平静,继续道:“然后便是我回来的时候,戏台上刚好唱到俞郎高中了状元。” 裴珂萱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倒是算盘打得好,谁记得你是何时回来的,难道你说什么,我们便得信你吗?当真是好笑!” “五姑娘此言差矣,我还真能证明自己是何时回来的。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五姑娘你呢,若不是你比旁人眼尖,远远就瞧见我回来了,还冲着我直嚷嚷,我倒未必有心思留意到戏台上还在唱着戏,底下却没人在听戏。” 裴珂萱气得手都在发抖,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她哪会听不出来云初此话是在讥讽她。 有位女眷点了点头道:“少夫人说的这些我都记得。拿台上唱的戏来计算时间,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照如此算来,从少夫人离席到回来,戏台上约莫要唱三刻多钟的光景。” 裴珂萱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兀自嘴硬道:“那又如何?三刻多钟,扣掉来回跑一趟所费的时间,还余下一刻多钟的空闲时间,也足够她跟她那情郎幽会了。” 人群中传来了低低的惊呼声。 杜盈盈表情变了变,低眉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众人窃窃私语间,有位夫人缓步走了过来,徐徐道:“是何人在议论北定侯府少夫人的是非?” 云初循声望去,那夫人看上去四十来岁,气度娴静,高贵典雅,真叫人自惭形秽。 夫人对上云初看过来的眼神,朝云初温婉一笑,偏头看向众人:“方才少夫人是跟我在一处,少夫人是好心帮了我一把,如今却倒叫众人疑心了她去,说起来反而是我的不是了。” 诸位女眷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怎地竟惊动了晋王妃戚氏,将她给引来了呢? 众人惶恐地朝戚氏福了一礼,屏息站着,再也不敢如先前那般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