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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1 / 1)

“我…”

那双眼睛的主人用胳膊撑起半身,俯视着她。

在这期间,宋温凊却也未曾放开抓着她的那隻手。

颜竹有些心慌,眼睫颤的频率不由得变快。

好像说点什么会好许多。

只是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蜡泪顺着柱身慢慢滴下,积了厚厚一层,顶上的烛火晃荡,光芒随之变得摇摇欲坠。

浸在那双眸眼底的烛光也摇晃几下,渐渐沉没了。

于是换由黑夜接管,漂亮的琥珀一瞬间变作墨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宋温凊看着眼前唇张张合合,却未有一句完整话吐露的人,目光彻底黏在了那人微启的唇上。

她并不明自己这番行为的意味,只是想,于是,便做了。

就像,她不明心底的衝动到底蕴着怎样的情绪,又欲达到怎样的目的。

是怒火吗?

兴许吧,但绝不全是。

她确实恼她躲她。

那样,她会觉得她害怕或是厌恶她。

不然为什么不直视她,为什么不愿看她?

但定还有些别的,一些她自己都分辨不出,也无法言明的情绪。

它们促使着她盯住了她的唇,不自觉地靠近。

距离在缩短,呼吸渐渐交融。

“…宋青!”

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更像是製止,在抗拒她继续接近。

宋温凊回过神,她差一点就能与她鼻尖相触。

除颜竹那次中毒,她再没离她那么近过。

她将她看得清晰,眨眼的动作,稍稍后移的身体,包括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都尽收眼底。

那双眼睛睁得大而圆,里面也映着她。

隻映着她。

宋温凊忽然觉得很满足。

只是,她不喜欢颜竹害怕自己。

现在,她好像就在害怕她。

为什么呢?

她又不曾伤害她,也永远不会伤害她。

只要她不离她而去,她就不会动任何卑劣的心思。

但是颜竹是要走的,她先前就说过自己是要走的,去找她的故人。

那么,要怎样才能把她留住?

她这样卑劣的人,只能动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

宋温凊想起那个“故人”在颜竹心中的重要性心臟仍会刺痛,但她禁不住好奇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

试探。

将自己与她的“故人”置于天平相反的两端,逼她做出取舍。

如果不够……

可能性是存在的。

宋温凊这样劝慰自己,堵在喉口的苦涩却未有丝毫消减。

不够,就加码。

加到持平,再加到她彻底胜过那人为止。

这就是宋温凊的计划。

计划的第一步,是试探出自己的份量。

“…不要离我太远。”

宋温凊用目光探进颜竹眼底。

“不要躲我。”

“不要害怕我。”

也不要离开我。

她说着,慢慢退远,直到那人面上的表情重拾鲜活才停住。

她知道她放心下来了。

“…好。”

她这样说着,嘴角慢慢扬起,朝她绽放了一抹笑。

宋温凊突然切实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卑劣。

颜竹奉给她的从来是真心,但她却未曾坦诚相待。

她以虚假的名字与她做朋友,向她隐瞒自己的过去,现在她又试探她。后面,她还要逼她在“故人”与自己之间做出取舍。

颜竹,你不要太过良善了。

不要救起豺狼,也不要以温柔对它。

“我只是…没想过你会离那么近。”

她仍在朝她笑,笑容带些羞意。

“你不喜欢我离那么近吗?”

宋温凊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道德和欲望在拉扯她,思绪混沌,灵魂好像要分裂两半。

“…是,我不太习惯…那么近的距离。”

“而且朋友之间,那样的话,也太亲密了。”

朋友吗?

原来她当我是朋友。

宋温凊混乱的思绪为之一清,她没想到会意外得到答案。

只是,还不够确切。

朋友一词的份量,终究是因人而异。

“那要什么关系才可以?”

“…才可以有那么近的距离,才显得自然,才合适那样的亲密?”

宋温凊从前没有朋友,在那村庄里时没有,在灵蕴道宗修行时也没有。

是颜竹说了,她才知道朋友当不起那样的亲密。

但朋友于她而言,已是很亲密的关系了。

毕竟她没有父母,先前只有师父和师兄离她那么近过。

后面也没有了。

都没有了。

但她又遇到了颜竹。

这是唯一的好事。

她生命里发生的唯一的好事。

以至于,现在仍庆幸,仍欢喜。

所以宋温凊问,到底什么样的关系担得起那样的亲密。

朋友不行的话——

“你的那位故人,在灵蕴道宗的故人,可以吗?”

她问出了这句话,以此来试探她这个“朋友”与那位“故人”之间的差距,来确定天平两端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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