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好吧。对了,大老爷有没有说,这田里的肥还需要怎么施啊?”郭父热切的又询问道。
“这个等我晚点再问问大人。”郭六郎说道。
“诶,你要记得。”郭父不放心的叮嘱。
郭六只得一个劲的点头:“记得记得,我一定记得。”
这一边,还真如郭父担忧的那般,有那村民悔不当初,为着秧苗,大着胆子求到了韩彻这里来。
韩彻摇头,叹气道:“秧苗是按当时报名登记数额去下种的,如今实在是没办法再分与你们。”
韩彻懂村民们的所有难处,也很理解他们如今见好又上的举动。只是当时他们不肯报名,他也就没法提前多播种。
被拒后的村民们心中自是越发懊悔,在又过了七八日后,他们听闻那些有报名领取秧苗的村民,今日有被韩彻派来的人喊去忙秧田秧苗栽种前的准备工作后,便忍不住也跟来瞧热闹。
虽说他们是没办法再领取秧苗,跟着栽种早稻。但一点也不妨碍他们可以现在便过来学点经验。再说了,早稻是不成了,可再有几日,他们也要准备下稻种,育秧苗了。
这会多瞧瞧,说不定有些好的栽种法子,是他们今年也能用上的。
“大老爷说了,再有三四日秧苗就能移栽了。今日有些东西便需要教授给我们!”昨日收到消息,今日一早便过来的郭父笑呵呵的说道。
“才这么短时间,这秧田就长到能扯秧栽种了。那你们岂不是今年真的能栽种两季水稻?”田埂上站着的来看热闹的村民们闻言,俱是一脸的羡慕。
“大老爷说这是因为给水稻催了芽,秧苗长起来的速度可不就快些了么!”郭父喜滋滋的继续说道。
“这催芽的法子是真好,比我们直接把种子洒下去,长得快多了不说,秧苗也更齐整壮硕。”一老者瞧着下方秧田里长势极好的秧苗,不由得感叹道。
之前村民们不敢尝试栽种两季稻,其中便也有大家现懂得的种植技术里,还并未有种子催芽这一步。
所以韩彻这一次,光是在育苗期便节省了不少时间。也别小看了这点节省出来的时间,在种子还未经改良的现在,是能直接影响到两季稻到底能不能栽种成功的关键之一。
“这都得感谢大老爷,他会得可多了。”郭父也跟着感慨道。
不多久,从县城坐着牛车的韩彻赶来,远远的便瞧见秧田田埂上站满了一片村民。待到韩彻一走近,这乌泱泱的一片人头,便齐刷刷的扭转方向,朝着他热切的望了过来。
“大老爷来了,大老爷来了!”
“前面的,莫再往后退了,没地了!”
“哎呦……快拉我上去……”
只听噗通一声响,是村民们在给韩彻让开道时,有人被挤着,一个不小心掉到了旁边的秧田里。
好在的是,秧田最外面一圈未有秧苗。农户人又素来爱惜地里作物,便是摔下田里,这村民也愣是没让自己伤到秧苗。
在被同伴拉上来后,满是泥水的他也没舍得回家去换衣裳,而是一身湿淋淋的重新站到田埂上。
当然,他这一站,也确实有了不小的收获。
韩彻在今日教授给大家的便是插秧前,很重要的秧苗三带。
插前三带不适宜同一天进行,不然容易发生肥力浓度太高,反而有损秧苗的现象。但主要技术要点,韩彻却是可以今日便交给大家。
“这第一带,指的是带土。”
带土这里,种过水稻的村民都是知道一些的。秧苗根茎带土,有利于秧苗移栽后生长强壮。
“第二带,指的是带药,咱们也可喊做‘送嫁药’。”
秧苗移栽前便喷洒一些药水,能一定程度防治水稻后期生长的虫害。
“第三带,指的是带肥,咱们同样可以喊做‘送嫁肥’。这秧苗移栽前可看做嫁闺女那般,得给它带着些‘嫁妆’走。”
田埂上站着的村民们在听到韩彻的这些个比方后,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都知道疼爱闺女的人家,会给闺女多置办些嫁妆去婆家。这秧苗换个地方,当然也得给它带些“嫁妆”走,它才能长得更好!
许是打了这比方,村民们很容易的就将插前三带的技术要点全记住了。他们在记住后,还很热心的到处去与人分享。
“大老爷说了,这扯秧苗,原来也是要给它们准备‘嫁妆的’!”
那日未能到现场的人:“”
难不成他们过去种植水稻产量不高,竟是因为没给它准备“嫁妆”么?
争抢
日暮时分,东城门口处,偶有一两人行走,皆脚步匆匆。
守城衙役瞧了瞧天色,走到一旁拿起擂鼓,敲响了关闭城门前的第一遍鼓声。
“咚!”
这时城门口突然有一群汉子快步奔进,在其后面是一辆牛车,牛车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俨然正是韩彻。
牛车赶在第三声鼓声完毕那一刻,险险进城。
守城衙役听到动静,投去一眼,面上却已是习以为常。
韩彻为一县主官,正常情况下,是不能留宿在府衙之外的任何地方。
最近春耕农忙,韩彻为了教授乡民更好的耕种,他每日都是城门刚开,就带着韩老三等人往朱家冲赶,一直到城门关闭前,方才又匆匆赶回。
待到第三声鼓声敲完,守城衙役将城门关闭。一日工作完成的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晃悠悠的往家中赶去。
衙门里有供他休憩的班房,但他家在城内有房,平日里几乎是不住班房的。
安南县人口过少,物价极低,真就是什么都便宜。像他们这一类在衙门里当值的不入流小吏,城中都有自己的房屋,住着比班房可舒服得多。
更别说,从去年冬季开始,那位韩县令在朱家冲开荒,招揽了好些流民来身边做事,还将其带到县衙班房去住。
“回来了?餔食刚做好,快上桌吃饭。”他家妇人端着饭食上桌,口中还问道:“我今日听人说,大老爷又教授了一种制肥的好法子,说水稻前期需要什么分蘖肥……你在衙门里做事可有听大老爷讲?”
“我是不想在衙门里干了,我去听这个!”守城衙役说着,又叮嘱:“你也千万别去外面打探,免得传到二老爷三老爷的耳中去。”
韩彻是大老爷,占着名。
郭杨二人为二老爷,三老爷,抓着权和人。
双方之间无形之中的那点争斗,衙门里上上下下皆心知肚明。县衙里也因为这事,气氛一直微妙到现在。
妇人把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放,不悦道:“就一个制肥的法子而已!怎的,他们还不让人种地了呀?”
安南县人少贫困,衙门里收不到什么赋税,给佐杂官也就发不出多少俸禄。
于是,就只能多给地。
衙门上上下下,每个佐杂官名下至少都有七八顷地。这么多的地,他们自己种不来,也寻不来多少农户租佃。
于是一些较差的土地要么随便扒拉两下种着,要么干脆直接荒废。
“地里粮食种多了,也卖不出什么价钱。”守城衙役叹气道:“为了那点多出来的粮食,还是莫要去遭嫌。”
他心中很清楚,新到任的大老爷确实是个心中有民的好官。
可那又如何?
粮食,粮食能多卖几个钱!
唉,他还是莫要掺和